药汁熏出的香在室内缓缓蔓延,就像雾气一样笼罩了坐在中间的卓玉和上官明德。明德早就被放倒了,歪在那里迷迷糊糊的,卓玉坐在他身后,用金针缓缓的扎进x,ue道里。
他动作极其的慢,几乎看不出手指在动。大概一顿饭工夫才扎上一针,明德还没有醒来,他却已经脸色苍白如纸了。
乾万帝在一边定定的坐着,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眼神却动也不动。卓玉手上刚一停,就听他厉声问:“怎么样?”
他倒是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心情焦躁,声音太过严厉,以至于卓玉冷笑了笑,温文地问:“不耐烦了?”
乾万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卓玉手指微动,亮光一闪之间已经挟了一根两寸长的金针,刷的一下直接刺进皮r_ou_之间。那一下狠得就像是拿刀子捅人,乾万帝失声道:“你干什么!”
明德猛地被惊醒了,立刻泪眼汪汪的伸手去摸后颈:“疼!……好疼!……呜呜呜,李骥,我要李骥……”
乾万帝立刻扑过去把明德搂在怀里,一边按住他要乱动的手。卓玉施施然站起身,一点也不以为意:“——我讨厌做事的时候有人在一边指手画脚。”
乾万帝怒道:“你要封地要朝权要爵位,这些都完全可以,就算再封你一个国师都不是问题!只是明德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了要拿他来出气?”
卓玉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他眼底的情绪很奇怪,好像有点好奇,又好像有点憎恶,更多的就是冷漠和刻薄的一贯优雅。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拿来出气还来得及;等到了他恢复神智的那一天,我就等着看皇帝陛下你跳进自己掘的坟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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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走出门外,一手捂着胸前,顺着墙慢慢的往外走。
乾万帝把他们带回接驾的钱盐课府邸,对外就说他们是民间的隐士能人,为以后带回京城加以重任做准备。卓玉每天给明德扎针治疗,配以秘方药熏,看上去不是很费力气的活儿,实际上却大损j-i,ng元。
路九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回过头来默默的看着他一步步走来。这几天卓玉的j-i,ng力已经耗费到了极限,但是谁都知道他不是个好心做善事的人,他付出的每一点每一滴,将来都是要成百上千倍的还回来的。
他总有办法在乱世中迅速的掌握权力,总有办法大权在握、叱咤风云。
这个人天生就是活在乱世里的,可以刀头舔血,可以睥睨风沙,可以一朝戎甲加身笑傲天下,也可以身死箭下埋骨黄沙。
路九辰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夜里,时光是如此的纷杂以至于他忘记了是哪一年的月光,青石水滴声声响彻通宵,十几岁的卓玉摔下酒瓮,问:“你看得到未来吗?”
“……我看不到。”
“我能看到。”
卓玉伸出手,少年劲瘦的手臂直直的指向远方的夜幕,星海浩瀚银河漫漫,参商正彼此罔更交替,“——我看到我无冕而王,我看到我战死在狼烟古道上……”
卓玉走过来,长长的袍袖拖在花纹反复的华贵地毯上,露出一截优美的手腕,透出淡青色的血脉。路九辰站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风声中每一个音符都散落得破碎不堪。
“你还记不记得……”
卓玉看着他,幽黑的眼底隐隐寒光流转。路九辰默然了下来。
还记得什么呢?
原来那心心念念要记得的,我自己都已经遗忘在了二十年辗转岁月的烟尘中了……
卓玉阖上眼,返身走过。在他身后路九辰突而开口,低声问:“……你看见未来,能看得到我么?”
“你?”
卓玉回头,久久的凝视着路九辰。大概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光线从窗口铺陈的角度一再变换,明明昧昧,刹那间恍若经年。
“……你不是……还要等我二十年的么?”
第63章 良辰虚设
最后一根金针拔出皮r_ou_,药香的雾气中两个人都冷汗涔涔。卓玉把明德放在榻上,自己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重新跌坐了回去。
乾万帝猛地站起身:“国师如何?”他已经对卓玉的脾气有了深刻的了解,就算心急如焚也不会再说出半个重字了。
“我不知道。”
卓玉慢慢的收起金针,声音沙哑得好像嗓子里都要裂开了,“他可能会醒,也可能不会;什么时候醒来我不知道,醒来之后会不会恢复神智我也不知道……如果情况好,再加上今后保养得当,可能他从此就和正常人无异了。”
乾万帝只觉得一颗心渐渐的沉下去:“那如果不好呢?”
卓玉竟然语调还很平淡:“调理后事便是。”
乾万帝无声的跌坐在榻边,明德躺在床上,眉心微微的蹙着,好像在睡梦中回忆起了什么让他压抑难解的事一样。
卓玉歇了一会儿,喘了一口气上来,便笑着问:“陛下,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问你。如果我是你,我宁愿养一只听话温顺的猫而不是一个总是对主人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您怎么看呢?”
乾万帝淡淡的道:“他是个人。”
他的手指慢慢的抚平了明德皱起来的眉心,顺着脸颊一路往下,一直到唇角,然后在下巴上轻轻的滑过去。这个面对着天下江山都可以视若敝屣的九五之尊的皇帝,原来也还保有一些可以当作珍宝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