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约】
夜色已深,银汉耀长河,皇宫内五彩灯火通明,整遍望去各色缤纷,奏歌不断,今日夜宴皇帝兴致高,已至亥时仍不肯放人,嘉宾畅饮致欢。
「朕今日家宴实在尽兴,再陪我喝一杯吧?七弟?」一国之君举杯邀向北尊王爷,原先想离席去附近园子晃晃暂远喧嚣,待宴会结束告个礼便离开,无奈皇帝盛情,实在难以推辞,又灌下黄汤几杯。
整场宴会下来,不过是佳餚美酒,美人谩舞早已看得腻了,倒不如端上清歌雅乐来清清耳朵、洗洗双目。
北尊王有些不耐烦地托着腮,看着各个上场便极尽展现婀娜媚态的舞者使劲在对上北尊明眸时抛媚眼,看得他更是心烦,眼珠子不断往上飘动。
北尊亲王引渊是皇帝的亲弟弟,两人自小便在一处学习玩闹,兄弟情谊当然不在话下,外人见了自是份外眼红,逮着机会总想挑拨其中,皇帝虽是听听且罢,偶尔训斥惩处胡言生事之人,但引渊心裏明白总有三人成虎的一日,因此趁早向皇帝表明自己立场,以及对官场的冷淡退隐之心,皇帝体恤疼爱这位识得进退的弟弟,因此将龙言山脉一带连绵至闲清河划分封地予他,那儿土地物资丰饶、自给自足,又有山脉作为屏障,最适合北尊王清静渡日。
这王爷说来生得异常俊美,人们不敢将其与皇帝做比较,心里也暗暗有个底,即使没有办法入宫享得荣华权贵,若有幸能被王爷纳为侧妃侍妾也是上辈子烧好香,可惜自始至今,谁也没见过这位北尊王曾在哪位女子身上留过心,就连皇帝也曾怀疑过自己亲弟的性向,还曾私下提议要为他徵些男宠,惹得他哭笑不得。
实在受不住这些,引渊不耐烦地转身要出去走走,身后传来亲爱的皇兄神色迷濛地叫唤:「七弟!哪里去啦?」
「皇兄,引渊有些醉了,想出去晃个几圈醒醒。」还未得到答应北尊王便快步离去,皇上也是笑笑地摇摇头碎念道:「谁不知道你千杯不醉?醉?」阶下这些国色天香都不知道转了几圈轮过几回就是没看上眼的!看不上眼我还想纳入后宫,皇帝引煊瞅着底下面面相觑的美人,挥挥手示意退下。
这场『家宴』说实了也是变相的相亲宴,只要引渊看中谁,如此一来事情还有何难?偏偏这位皇弟就是从头白眼到底,没给一个好脸色!
纷纷白雪如飘花,仰望这片茫茫,引煊悄声地站至引渊身旁,静赏着雪之皑皑,引渊一身的玄色大毛长袍对比着景色,虽是醒目却与佳景融合如宣纸滴上墨滴晕染开的恬静。
「渊,以你的年纪早该立王妃,过去朕还能任你逍遥,替你堵住那些老家伙的嘴,可这些年来你……唉,朕不瞒你,朕以为你有断袖之欢故迟迟不肯立妃。」引煊一脸慎重地提起,听见『断袖』二字引渊不顾形象忽然噗的一声呛得趴在栏杆上猛力咳嗽。
「咳!皇…皇兄!哪里听来的胡言….噗咳!…胡言乱语!早向皇兄解释过并非如此.....」
「朕也是猜想,就怕真是如此。」
「缘分这种事情本非一时半刻能成就,皇兄。」引渊擦了擦嘴角,正经地回答道。
「那七弟你的一时半刻也过久了!今日那些美人儿你也见着了?即使你想等缘份,先立侧妃侍妾也好不是?」
「也不过是庸脂俗粉!」引渊有些鄙弃地将视线移开,望向扑满土壤的雪白。
引煊听得他有些坚持己见,内心略为不快:「是!是庸脂俗粉!谁不知道你封的那州可有出名的幽兰古院,里头女孩儿各个是教养了得,才识博学?那裏的女孩儿才是正经,这宫中都是些庸脂俗粉!」
北尊见皇帝有些恼怒,赶紧抱拳道歉:「皇兄莫要责怪引渊,是引渊实在无法以一人之貌便能决定与之相处。」
引煊也只是劝说失败甚感烦躁,并非真的怪罪,因此将语气放软:「渊,你是什幺身份?需要担心这样的事情?若有不如意,再捡个好的迎进王府,谁人说不?找朕说来便是。」
北尊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心中惦记着的一个承诺,终于在多年之后提及,两人互不言语许久后,引渊淡淡地开口问:「皇兄可记得那时母后?」
引煊忽然陷入沉默,原本还想提起什幺,只得静静听引渊说道:「那时母后虽贵为皇后,却日日夜夜捧着那白玉牡丹花簪哭泣,皇兄可知为何?」
他记得。皇后位高权重,后宫三宫六院都归其所掌理,可她要的不是这些,母后最最希望的便是一家人围在桌前好好吃上顿饭菜,丈夫温柔地伴于身旁,可昼夜苦苦等候的那人始终来去匆匆,当她年华老去不再明豔动人,偌大宫中的孤寂并非常人所能体会。
「从那时起,我便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亦引渊,只愿娶一人为妻,将自己最好最珍惜的都只给她,不让她感到孤独寂寞不让她受丝毫委屈。也许,先皇无法给母后心里的那些空缺,是我想替母后填补圆满的…..只可惜,儿臣无能,只有先皇才能填起那样的缺口。」引渊说得落寞,引煊听得心有戚戚,曾经多少时日花心思在母亲身上,只为博得她的欢笑,每每在笑声过后看着她的泪珠滚滚而下泣不成声,最后郁郁而终实令人不胜唏嘘,但身为皇帝即使心中有万般思绪亦是身不由己,看着引渊认真的神情,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笑道:「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让母后看看,他的儿子可是世间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