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清玄轻声叹息,手足间的残斗憎恨,竟是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刺骨。
「恩师,您别挂心,算起来这也是我欠祂的。」伤口依旧阵阵抽痛,寒凌却是微微一笑,道:「我是私生子,是我破坏了他的生活。娼妓之子,本就不该苟活於世。」,一字一句,令人寒心的话语吐出,从从容容,彷佛只是诉说不经意听闻的故事。
只有官清玄听出了其中的委屈和哀伤,还有微不可见的哽咽和颤抖。
他缓缓挪动身子,将看似不在意却旁徨不安的少年按入怀中,柔声道:「好了,不准你这麽想,娼妓之子又怎样?出身低贱又何妨?哪个人没有过去,没有不堪提起的往事?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过了就别再回头望,那些都只是浮云罢了。」温和的语调,但却坚毅得不容拒绝。
浮云能蔽日,却挡不住有意穿透的阳光。
寒凌怔怔的看着官清玄,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眸中水雾闪动,顿了顿,才乾涩道:「恩师,您说真的?您不在意……我的身分?」
「当然,为师不会骗你。身分有什麽重要的?现在你是我的徒弟,这就是你的身分,记住了。」官清玄捧起寒凌的脸,迫使两人视线相交。
凝望了片刻,他突然的笑了。
一抹微笑如沐春风,如雪後冬阳,为的不是什麽,而是他看见了残雪散尽後的骄阳和绿芽。
天依旧很暗,气温依旧低下,但字句间满含的温暖关心却是不曾冰冷。
「恩师。」静思後,寒凌轻声唤道,脸上的笑容无比温柔。「您所说的,徒儿全记住了。」
「记着就好,其他的都忘了吧。」官清玄信手一扬羽扇,朝寒凌搧了搧,问道:「身子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寒凌摇了摇头,温文笑道:「不疼了,恩师别担心。」
「嗯,那就好。」官清玄微笑颔首,不再多语,平静的眸子里却起了微波荡漾。
他知道,伤口还疼着呢。
寒凌强撑起的笑容在官清玄看来根本不堪一击,他看过这表情无数次,受挫时,受伤时,甚至是在无人的深夜里……。
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但他却不忍多说什麽,深怕自己一个大意,会将脆弱的什麽给击碎。
「……」张了张口,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时,又是一阵低嚎,随後,一声不寻常的闷响炸开。
闷闷的嗡鸣声逐渐放大,回荡在四周,官清玄疑惑的看向凶灵,感觉脚下地面微微震动,脑袋也有些晕乎。
「这……怎麽回事……」他用力晃了晃头,想甩去脑中的晕眩感,就在同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头,轻柔覆在耳朵上。
「恩师,别听,闭上眼。」寒凌微微蹙着眉,又道 :「这声音有迷惑人心的效果,不要听。」
「寒凌,梁浅还在乱战中,离得那麽近,影响会更大吧。」
不出所料,下一秒,前方传来哐噔一声,只见梁浅身子一晃,竟直直倒下,人刀均落地。
「梁浅。」
官清玄大吃一惊,再也顾不上寒凌的阻挠,冲了上去。
「恩师,等……」一句话未出,官清玄便已跑向梁浅,寒凌重重叹了口气,连忙跟上前去。
「梁浅,你没事吧,醒醒啊!」
官清玄蹲下身子,用力晃了晃梁浅的肩膀,可却徒劳无功,紧闭的眼微动,眉蹙得更深了。
「恩师,没用的,师叔一时半刻是醒不了了。」蹲低身子,寒凌将梁浅一把抓起,扛在肩上,道 「先将人放一边,等等再……恩师!小心!」
倾刻之间,一道锐气y-in险袭来,趁两人分心之时,对准了正背对着的官清玄。
寒凌双瞳骤缩,急忙挪动脚步想向前,却一个趔趄失了重心,无法平衡身上的重量。
前方,官清玄迅速旋身,同时甩开羽扇,不躲不闪,直接挡下攻击。
「恩师!」寒凌惊呼一声,看着被打散了的黑气削过官清玄的脸,划出一道血痕,他的心猛地紧缩,撕心裂肺般的痛。
官清玄抬手抹去颊边的鲜血,动身迎了上去,狂风劲扫间,他开口喊道 :「寒凌,将你师叔带到安全的地方,这里我撑着,快走!」
「恩师……」寒凌看了官清玄一眼,牙一咬,撑起了梁浅的身子往回跑。
时间分秒在走,刻不容缓。
官清玄敛起神情,在寒凌离开後,他立刻运起灵力,软质的羽扇扇缘顿时变得坚硬锋利,扫出阵阵风刃,打的凶灵连连後退。
「偷生余孽,世间不是祢该待的地方,也容不得祢作乱!」心中怒意隐隐发作,官清玄大声喝斥,攥得死紧的指节发白。
相似的脸孔,相近的血缘,却生不出同样的x_i,ng格和天赋。
少年怨嫉寒凌,却没看见他背後的努力。
奇才又怎样?如果没有对等的刻苦,是造不出真正的惊世之人的。
这些年来,寒凌的努力官清玄全看在眼里,不论是习剑修炼抑或练字读书,寒凌总是比别人付出的多,从不喊一句累。
可这些辛苦却全都因身世而被否定,被视而不见,尽管寒凌没有向他提过和抱怨,他仍是能明白寒凌心中的委屈和无奈。
直到最後被成了凶灵的哥哥所攻击,他还是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权力和机会。
娼妓之子,娼妓……之子。
顷刻,官清玄猛然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思绪飘到了云外九霄,用力吸了口气,觉得喉咙乾涩灼热。烧,似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