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不知……”窦方面色一变,“此事可是生了变数?”
“那便要看殿下们可是在庙中动过手脚……”眯眼记起长宁城中的瞎子李和王五,余慕娴眸光一冷,“窦兄久居南地,可知殿下周遭一直是何人侍奉?”
“嗯……”窦方沉思片刻,“贤弟该知殿下近身之人是羊舌国人晚霜,而主事之人,若是愚兄没记错,该是王启峰……”
“王启峰?他家世清白吗?”听到王五的正名,余慕娴起手饮了半杯茶,“愚弟总觉自己看不透他……”
“是吗?”窦方讶然,“那小子当年不过是个街头的乞儿……据其言,其父是受冤狱被先皇以谋逆之名赐死在狱中的……他见殿下时,言此生别无他求,只求能报仇雪耻,令其父能含笑九泉……”
闻王五也是因人命追随的楚玉姝,余慕娴不禁想起了余顺。
“窦兄觉得余顺为人如何?”余慕娴佯装无意道。
窦方不假思索道:“余顺啊!有眼色,有魄力,有胆量!若不是其安心做个管家,许是前途无量!”
“是吗?”余慕娴低眉望着杯中的茶,心中浮起几分隐忧。
窦方口中的余顺与她眼底的余顺完全是两个人。窦方眼中的余顺善察言观色,而她眼中的余顺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甚至有些木讷的少年……
想着六七年前的那场暗杀,余慕娴紧紧手道:“既是窦兄也觉得余顺在慕娴府上委屈,那便有劳窦兄带余顺到军营里历练一番吧……”
“既是历练,贤弟何不放在自己身侧?虽说这天下才俊不少,但若是论用人,还是熟人好用……知根知底,把柄也好捏……”窦方用折扇敲敲桌沿。
余慕娴抬目与窦方对视道:“窦兄如今也算是朝中的红人……但窦兄莫要忘了圣上此生最大的癖好便是平权……与其将对手留给外人,何不自己先为自己备下一个对手呢?”
“你是说……”窦方脸色一沉,“圣上又要……”
“何必说‘又’呢?”余慕娴低眉一笑,“在圣上眼中,窦兄与那些劳神子将军,以及罗大哥并无什么分别……圣上用窦兄,用罗大哥,甚至用杜再思,用慕娴,都是为了他的万里河山……与窦兄是谁。慕娴是谁并无什么关联……故而,慕娴前时才言,慕娴此时的高处,不过是不胜寒的高处……是那勉强开在寒冬的春花……过不了多久,便是流落北风的下场……”
未料到余慕娴竟是这般看朝势,窦方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勉强挤出几分笑意,窦方道:“那依贤弟所见,愚兄该如何是好呢?”
“顺天承命。不怒不怨。”余慕娴扬眉望着窦方,“圣上或是更喜欢那些骨子有些倔强的粗心人……”
“可若是为官的皆是这般人,定会民怨沸腾啊!”窦方抿唇。
余慕娴起身朝着窗前挪了半步:“可这般人好用呀!御下,御下……若是居上者连被他所御之人都看不透,那他怕是也不敢贸然将身家性命交给所御之人……”
余慕娴话罢,窦方久久未语。
待窗外的雨声传到屋内,窦方才低低的应了声:“嗯……”
“窦兄且在此处休息吧……”见窗外的雨下的大,余慕娴弯眉,“慕娴要先往前院去安置宾客……”
“好……”目送余慕娴出居室,窦方暗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殿下怎会喜欢这般老辣的少年呢?早年与余慕娴初识时,只觉其是一早慧的落魄少爷,但今日再看,却觉其或是已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