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别忆难掩欣喜,乖巧的一口一口喝完了药,然后眨了眨眼睛,软声说:“惊蛰,我苦。”
惊蛰拈了颗饴糖塞进他嘴里,微微笑道:“是药苦,还是你苦?”
龙别忆嘴里含着糖,别提有多甜了,但还是故作委屈,说:“我苦,我最苦,这世上再没有比我苦的人了。惊蛰,你和紫金姑娘谈笑风生,我觉得自己好多余,干脆打道回昀城算了。”
惊蛰心里门儿清,哄道:“是我错了,我向你告罪。我们二人有约在先,勿弃我,勿相忘。”完后又加了句,“不许回昀城。”
那晚惊蛰又哄着龙别忆喝了一碗粥,两人此前的尴尬状态被彻底打破。龙别忆很快入睡,惊蛰便趴在一边的桌子上休息,替他守夜。
第二天清晨,惊蛰便外出处理山海关鬼魅s_ao动之事。归来时已是晌午,龙别忆却仍然沉沉睡着。
惊蛰察觉到不对,上前查看,见龙别忆满脸通红,喘气困难。一摸额头,热得烫手,竟是高烧。
不仅身体抱恙,龙别忆也有了魂魄游走的征兆,惊蛰在他掌心画了个咒印,便匆匆出门寻找大夫。
一番诊察后,大夫叹气道:“睡中盗汗,午后发热……若三日内不退热,便是有患痨瘵之可能。”
大夫见惊蛰脸色青白、魂不守舍的样子,兀自留了个补养的方子,道:“三日内能退烧便是寻常风寒,公子也不必忧伤过度。”便悄然离去了。
惊蛰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床边,眼底血红。他伸手去摸龙别忆的脸,却觉得这张滚烫的脸越发的没有生机。
悄悄地,他探身贴近了龙别忆的脸,然后在他唇上印下了缱绻缠绵的吻。这吻s-hi润而动情,吻的龙别忆轻轻喘息,吻的惊蛰眼含水光。
“快醒来,”惊蛰深深地看着龙别忆的脸,“我要你平安无事。”
痨瘵一词如同经年顽疾缠在惊蛰的心上,搅得他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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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别忆生辰后有大半月都未踏足偏殿。薛十表面上不以为意,但脑中有如沸水在烧,搅得他头昏脑胀、不得安宁。尤其是不由自主地舔嘴唇这一行为,好像在回味那日的吻似的,简直叫他措手不及,但同时心里又满满涨涨的,说不清道不明是个什么滋味。
他想到了紫金。紫金三百年前是南洋一小国的公主,因为功德深厚飞升成仙。虽然位列仙班,却对自己的兄长、一殿秦广王念念不忘,甚至为此谪居人间,做了帝王守护神,尽是些受苦受累的活计。
他动动手指,紫金便恰逢其时的出现了,曲膝行了个礼,道:“十殿有何吩咐?”
紫金地位不低,却始终如一的谦和礼让,对心上人的兄弟也是恭敬顺从,有求必应。
薛十定了定神,把龙别忆那日深情款款的泪眼从脑中强行挥开,开口道:“紫金,多有冒犯,但我想知晓你与我兄长之事?”
紫金垂下眼睛,似是在沉思,最终开口道:“十殿,一切皆是奴家一厢情愿。”
薛十:“不瞒你说,我不通风花雪月之事,因此是想向你请教一二。你且徐徐讲述,我洗耳恭听。”
紫金便没了避讳,道:“奴家三百年前是容丽国的公主,因父亲滥杀无辜、嗜血成性,狠心将父王刺死。弑父弑君,本应该入阿鼻地狱,但秦广王惜我孤勇,于心不忍。恰逢那时饕餮祸乱天下,他带我前去对阵,我才戴罪立功,位列仙班。”
薛十:“即是如此,他为何对你熟视无睹?”
薛十话语直白,叫紫金心里一痛,但还是故作轻松道:“奴家不依不饶,怕是惹得烦了。一殿生性放荡不羁,自然是不愿被奴家这样的人缠着。”
那几百年间的事情,薛十一无所知。那时他领天庭之命意图除掉穷奇,殚j-i,ng竭虑,最后在澍翎国被穷奇暗算下了封印,y-in气消散,浑身灼热,难回地府。
薛十道:“你心悦我兄长吗?”
紫金一愣,道:“那是自然。”
薛十:“心悦一人是何种感觉?”
紫金闭上眼,似是沉浸于回忆之中,半晌,她睁开双眼,道:“原本八风不动,见他却心如乱麻;原本袖手天下,见他却贪恋红尘;自以为心如磐石,却在他一颦一笑间土崩瓦解。”她顿了顿,“听到这些,您心中想着谁呢?”
薛十试图放空自己,但却难以自持的想起那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一笑倾城的樱桃唇,淙淙泉水般清澈的嗓音,以及那声音呼唤“小薛”时的温柔。
数千年的光y-in,薛十在清冷孤寂的地府中,独断生杀,掌管轮回,见来来往往的魂魄过忘川河,饮孟婆汤,从此无论如何情深的伉俪都一拍两散、劳燕分飞。有痴情之人在三生石前磕头下跪,求与爱人缘定三生,但来生仍是落了个擦肩而过。
薛十也见过,一个书生,跳下忘川河,化为千年孤魂,在浑浊的忘川河里遭残魂吞噬,只为了千年后带着记忆投胎转世,与爱人再续前缘。于是他望着心爱的小姐,在一段段新的人生中嫁作人妇、儿女双全,一次次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一次次走过奈何桥、却从未向河中张望一次,瞧他一眼,最后书生哀莫大于心死。
因此薛十冷眼旁观着人世之薄情,不动心、不信爱,数千年来心如死水。
如今这死水起了微澜。
良久的沉默后,薛十开口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