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等了一会儿都听不到陶总管答话,忍不住转头看他,谁知竟看见他唉声叹气满面愁容,像是自己在逼他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一样。
李昀不由得嘴角一抽,尝试着问:“所以我准备先看开国前三代的那部分,劳烦总管指引那些书在何处?”
陶总管一听连忙松一口气,憋得深红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点头哈腰地笑道:“殿下客气了,奴才这就带您去。”
李昀讶异,心里直纳闷着他方才那表情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现在怎地又转性了?
陶总管领着李昀在书桌前坐下,自己和几个小太监去书架子上轻手轻脚地搬来了开国前三代的史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李昀面前。
“殿下翻页小心着些,这些书都是有了年头的。”陶总管陪笑道。
李昀拿起一本,随口问道:“这些不会都是开国时的史官写的吧?”
“您说笑了,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史官重新誊抄的。这是自古定下来的规矩,每一代的史官都要检查一遍之前的古书有无破损,若有则要组织人重新誊抄一份。”陶总管道,“不过殿下放心,誊抄之后的史书都会经过两三层严苛的检查才会替换原本,所以不会有错更不会有改动的地方。”
李昀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他又问道:“就这几本吗?我想要全部的。”
“殿下,开国前三代的书没有上百本也有几十,或许太多了,一时间也看不完。”陶总管好心提醒道。
李昀揉了揉眉心,道:“无妨,你全部找出来便是,我挑几本看。”
陶总管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劝说,低头应下就去忙碌了。
李昀专挑有关李崇的书翻阅,虽说开国前三代的史书颇多,但除去将军元帅塞外征战、各省各地赈灾历史、朝中权贵秘辛等等不相关的部分,再从剩下的史书查找李崇这个皇子有关的部分,倒是简单得多。
不知道是人为故意的还是事实如此,李昀发现,史书上有关李崇这个人的记录极其稀少,只有潦草的几句话描述其一生,大概意思就与凌鹰之前告诉他的别无二致。
李昀看完有关李崇的记录之后,又翻了几本其他的,确实都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酉时将近,李昀才从皇史宬中走出,“今日有劳陶总管了。”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殿下不必言谢。”陶总管陪笑。
李昀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小厮,一个小厮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袋碎银子,走上前去献给了陶总管,他殷勤地笑着:“陶大人今日辛苦,这是殿下的一点心意,还望您收下。”
陶总管连忙摆手推辞,笑着说:“不劳殿下破费了,要是殿下真想道谢,就为奴才在太后娘娘跟前多多美言几句。”
“这是小事,陶总管只管放心。”李昀笑道。
陶总管目送着李昀离去,心中松一口气,“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
他忙摆摆手让小太监把书都手脚利落地搬回原位,接着又去干自己的差事了。
在坐马车回王府的一路上,李昀一直都在心里默念着“李崇”这个名字。皇史宬应当是皇家史书最全的地方,要是这里都查不到太多东西,那其他地方就更不太可能了。李昀越想越觉得这个人背后必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正在等着他去探寻。
李昀又想到引出这个人的那座破道观,听进酒说那道观破败不堪,y-in森冷寂,前院一棵古树高大异常。河清坊这一块地方是京城中最普通的民居之地,鱼龙混杂,有着一座香火不旺盛而不被拆除的道观很正常。但若是一座在风雨飘摇之中立了几百年的道观,这就很令人吃惊了。
而江洺和吞云会竟恰好选了这一处来作为情报交换之地。
外头冷风劲吹,吹得杨树毛子满天飞舞,街路上的路人也都哆哆嗦嗦地搓搓手、捂捂脸。
“进酒现在何处?”李昀抬手掀开车帘问赶车的车夫。
车夫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道:“小的不知。”
“去河清坊。”李昀对车夫吩咐道。
“是。”车夫应道。
车夫刚掉完头准备向河清坊赶去,谁知又被李昀喝住,“算了,回王府。”
“是。”车夫虽诧异,但也照着李昀的话做。
方才马车掉头的那一瞬间李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脑子嗡嗡地发响,不断地回想这几日得出的结论,再将它们全部串在一起。他突然瞳孔放大,眼睛j-i,ng光直s,he,定定地看着车帘。
江洺不一定是被吞云会挟持来的,很可能是故意引诱吞云会胁迫他前来。吞云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通敌之事扳倒荣亲王。那么江洺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江洺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一个人实施这一套计划,所以他必然还有帮手。
李昀又开始想他是怎么发现这一套的,归结到源头都是那座道观。而若是自己马虎大意,认为道观只是一个普通的接头处,只注意到暗宅这个据点,又或者是凌鹰没有继续往上查,这其中只要缺失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能会查询到李崇这个人,之后便会顺着那人的意思继续全力对付吞云会,让他的目的得逞。
想到这里,李昀一身冷汗。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已经踏入了别人为他设好的圈套里头,而那个人现在正像个囚犯似的被锁在自己身边,自己甚至还派了人时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能在李昀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些事,设这么大个局,江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