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叶昭匆匆推门进了傅怀屋子,廖山正把浸s-hi的布巾往人头上放。
“突然晕倒了。”廖山心事重重,“方才人突然就倒下了。阿予在看店,我让小姚回俺家了。医馆最近病人往来,实在危险。”
叶昭凑上去看傅怀的情况,见他脸色发红,双眉紧蹙,也是汗水直下——和师父的症状十分相似。一阵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子征,你先出去。”
“怎么了?”
叶昭道:“你去帮少文,这里我看着就行。”
“无事,你还要看着师父,一个人忙不过来。现下他们两人的病最要紧,若是师父起不来,那来再多病人我们都无济于事。”
“你出去。”叶昭沉声,神色严肃,“我应付得来。”
廖山愣住,见他表情肃然,也不由心中一紧,可又不知他在担心什么,只好点点头。
廖山走后,叶昭上前拉开傅怀衣襟,见他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像方才一样,他又给傅怀擦干净身上的汗,将布巾搭在头上。
傅怀倒是不像薛白一样心病重,高烧也只是昏睡过去,没什么太大动静。
他又不由想到薛白昏迷中口中喃喃不止的几句话。
“不是我……”
“我不是有意的。”
“你们相信我……”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能叫他在梦里恐慌到那种地步。
脑中又浮现出那只左手来。或许……和它有关么?
几日下来,二人依旧昏迷不醒。傅怀喝了退烧药高热还降了些,而薛白却愈加严重,一点热都不退。叶昭甚至不敢回房,便每日趴在薛白床边眯一会儿,生怕人突然出什么事。
这天他照例给薛白擦上身,衣服褪下来时,他看到薛白左肩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红肿。
手中的布巾“啪”地落在地上。
他呼吸一滞,手抖着覆上那片红肿。微微凸起,颜色还不深,但明显有扩大的趋势。
昨天擦身的时候还没有。
“阿昭,阿昭——”外面传来廖山的声音,“你快出来看看!”
叶昭回过神来,迅速将衣服给薛白穿好,将人裹进被子里裹好,这才出去。
廖山在住着那个流民的屋子里面,正俯身看着那人的情况。
“阿昭。”见他进来,廖山皱着眉站起身,“你别靠近他,站远些看。”
叶昭疑惑着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后脖颈上面的溃烂已经遍及整个脖子,又向脸上蔓延了许多。
他抿嘴不言。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情况,那便再明显不过了。这人得的是疫病。
他想到薛白左肩上那一块红肿,又想到他前些日子日日照看这个病人,心中泛上前所未有的恐慌。
只有薛白和傅怀碰过这个病人。自薛白将他安顿在这里以后,他就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再进来,连傅怀也不行,只有自己能进来。
谁能坳得过他!
他以为自己是个大夫,就不会得病了么!
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真以为就凭他自己的身子板能撑得住么?!
叶昭最先不是担忧,而是火气从心上来,冲得自己脑袋发热,真想去质问那人,他是对自己有多自信,对别人又多不相信,怎么就上赶着自己冲在前面,怎么就……
火气又一下子熄灭了,不知道能对谁发,茫然地看着地面。
直到廖山唤了他几次,这才将人拉回来。
“我去看着师父。”叶昭往屋外走,“你记着别靠近他了。”
“放心。”廖山拍拍胸脯,“我的身体你还信不过么。”
“信不过。”叶昭突然道。
“啊?”
“我说,我信不过。”叶昭捏紧了拳头,抬头看着他,“你们我都信不过,一个个的以为自己很强壮么?是大夫就能无所顾忌么?当自己不是人么?”他越说越激动,“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们一样固执的人。不行便不要抢在前面去了,装什么英雄,染上病了,这是儿戏么!”
“阿昭,你怎么……”
叶昭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对不起,没控制住。”
“……”廖山看着他低垂着头,和平时判若两人,顿了顿,道,“这不是逞强。”
叶昭抬头。
“这不是逞强。”廖山又重复一遍,“如果我们不去,又有谁能去呢。阿昭,你忘了师父怎么说的了么?”
“师父……”他喃喃,“怎么说的……”
“‘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这是师父叫我们抄过多少遍的,做徒弟的怎么能忘了。”
“……”
“我知道你担忧他们。你也不必瞒着我,师父和阿怀……他们接触过这个病人,多半是染上了疫病。这我还能瞧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