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邺市第一外国语学校。
住在芳陇巷子里的大多是发动机厂的职工,他们的小孩几乎都在冬邺三十一中(即原发动机二中)念书。
明恕不是冬邺市人,也无需c,ao心小孩的教育,但也基本清楚冬邺市的教育格局——三十一中这种学校是大多数家长眼中的“垃圾学校”,更难听的说法是“人渣学校”,师资不行,生源也差,家长没钱,一年没几个人能考上大学;一外就不一样了,这是市里五所重点中学之一,高中部既收中考分数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也收缴得起十几万几十万“择校费”的有钱人。
项皓鸣能在一外念书,只可能是靠成绩考进去。
楼梯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明恕转头一看,发现是萧遇安从楼上下来。
明恕扬了下手,“萧局。”
“问询我看了。”萧遇安说:“刚才徐椿发回来一个现场排查报告,项皓鸣在陈红兵眼里和在邻居眼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明恕点头,“我也发现,陈红兵对项皓鸣的了解很片面,她眼中的项皓鸣也许不是真的项皓鸣,只是她理想中的儿子。”
根据徐椿的报告,项皓鸣沉默寡言,很少与邻居交流,但该有的礼貌从来不缺,一般不会主动与他人说话,但如果在路上被叫住,会友好地笑一笑,问一声好——这与杨贵珍的描述一致。
此外,项皓鸣的成绩确实很好,是芳陇巷子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人。
住在附近的大多是徐彬彬之流,要么念职高,要么混个高中学历了事,但也有想要出人头地的学生,只要被请教学习上的问题,项皓鸣几乎不会拒绝,书本一拿,就给他们讲解。
刘令美今年15岁,即将参加中考,多次向项皓鸣请教。她说,自己既感谢项皓鸣,又害怕项皓鸣,因为项皓鸣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但给她的感觉却十分疏离,高高在上。
“也就是说,项皓鸣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恕说:“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帮助刘令美。”
萧遇安说:“也许他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汲取某种自己需要的情绪,我暂时把这种情绪看做‘被认同感’。这个年纪的少年,内心有时格外纤细,有成年人难以理解的烦恼。他的父母、周围的人,甚至是老师和同学,都在无形之中给与他压力。”
明恕想了会儿,“对了萧局,提到鞭炮,你能想到什么?”
“过年、开业、红事白事。”萧遇安看向明恕,“还有孩童。”
明恕说:“成年人放鞭炮,大多是处在某个需要鞭炮的场景中,比如你刚才说的开业、红白喜事,但孩童放鞭炮,通常只是因为喜欢。鞭炮不是必需品,但会让他们开心。”
“项皓鸣死于机械性窒息,他身上的鞭炮不是导致他死亡的主要原因。”萧遇安说:“鞭炮更像是……一场歹毒的恶作剧。”
技侦办公室。
周愿从座位上站起来,“项皓鸣的所有通讯记录都在我这里了,我发现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明恕看了眼他那被代码占据的显示屏,“什么问题。”
“项皓鸣今年高二,就读的是一外理科17班,我打听过了,这个班不是重点班,学生大部分是中考成绩没有过线,交钱就读的学生,但也有像项皓鸣这样考进去的,不过他们进校之后的几次考试成绩都不理想。”周愿说:“项皓鸣是物理课代表,加了班级的群,但除了在群里提醒大家交作业,他从来不在群里说话。他的好友列表里一共加了八个同学,名单我马上给你。他们加好友似乎只是为了转钱,没有聊过天。”
明恕说:“转钱?”
周愿调出部分数据,“不是大额转账,都是十多块,顶多三十。我估计是项皓鸣帮他们买了饭,他们还项皓鸣钱。”
“项皓鸣在一外没有朋友?”明恕问:“那和他联系频繁的人呢?”
周愿说:“他几乎不与人联系,尤其是放寒假之后。陈红兵每天会给他打电话,应该是‘查岗’。1月19号,也就是腊月二十七,项林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明恕说:“项皓鸣没有属于自己的交际圈,甚至没有爱好……”
“说起爱好。”周愿说:“我查过项家的电脑,没有安装游戏,也没有特殊的浏览记录。我的感觉是,项皓鸣就是个被母亲紧逼、压迫,不怎么会自己思考的小孩。”
明恕说:“你把那八个学生的资料发给我。还有,项林还是没消息?”
“项林的手机最后一次使用是1月21号下午,腊月二十九。他没有社交账号,从19号到21号联系的人不少。”周愿说:“方远航已经去核实了,晚些时候应该有结果。”
明恕低头看着平板,食指不时滑动一下。
平板上是周愿刚才传来的学生资料,他们都是项皓鸣的同学,在陈红兵发现项皓鸣失踪后,他们中的一些人就接到过派出所的电话。
而当时他们给出的回答都是放假之后就没有见过项皓鸣了,不清楚项皓鸣去了哪里。
现在是寒假,并且是春节期间,调查学生和老师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这些人,明恕得挨个见一见。
从楼里出来,明恕打算去街对面——他的车停在那儿。
他没穿警服,也不打算开警车去见那些学生,然而人还没走出去,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明队。”竟然是萧遇安赶了上来。
其实明恕一看就知道,萧遇安这是要陪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