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成了书中的宁安!
悲剧如一条早已铺好的路,正等着他踏上去,走向宿命的终点。
但他不能!因为他不是他!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还只是处在书的开端,他还有机会尝试去改变这一切。
他定了定神,再抬眸时,眼里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静静地把目光投向房间里一直没有发声的那一个人,那人站的稍远,中等身材,微微发福。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他心里造成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压力,以至于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与犹豫,此刻对上宁安的目光,便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睛。
他低着头上前一步,搀住了孙兰芯的手臂:“姑妈,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要不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日子实在艰难,这点钱我就当送表弟玩玩,可我……”
他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早知道让你们那么生气,我怎么也不会来,这事就这么算了,当我没说。”
孙兰芯还未来得及说话,宁士渠已双眼一瞪:“不能算!这小畜生再不教训,早晚会给我闯出大祸来!”
这是书中刚开始不久的一幕,宁安记得很清楚。
中等身材的男人是宁安和宁好的表哥,叫孙平。
书中设定了一种投资货币,叫各艮币,宁安之前买过一些,赚了点钱。
宁安这人爱面子,实际上他并没赚多少,但说出去的金额就翻了好几倍。
酒桌上的话,别人都没当真,偏偏孙平动了心思,他悄摸地跟着投了两万块进去,结果跌的一塌糊涂。
此刻他正是为这事找上门来。
各艮币为了鼓励投资者推荐其他人购买,规定表示,如果后面的投资者在第一次购买时填写介绍人的名字和账号,那么投资者和介绍者都可以获得千分之一的赠币。
孙平为了获得赠币,填了宁安的资料。
宁安当时吹牛的时候并没想怂恿孙平,一切都是孙平自己的选择,这件事他问心无愧。
可也不知道孙平是怎么给二老说的,宁士渠听了之后立刻就气炸了。
总之锅从天上来,将他扣了个准。
在宁士渠眼中,这种投资无异于赌博,更不要说,宁安还怂恿别人一起赌。
作为一个刻板保守的中学教师,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黄赌毒这类毒害人们心灵和身体的东西!
当下一个电话便把宁安叫了回来,连声问他是不是为了拿提成哄骗表哥赌博。
投资有风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孙平是一个成年人,他本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况且宁安虽然人不着调,但这次的确不是他的问题。
没做过的事情,他自然也不肯认,更不要说他心里对父母还有着些怨恨,当时便吵了起来。
偏偏这时宁好和罗修典回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书里宁安宁死不认,但无奈他以往的黑历史太多,以致于并没有人肯相信他。
他们全都站在孙平那边,将他当做十恶不赦的恶人,让他彻底心寒。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却成为了他后来心理失衡的一个诱因。
连自己最亲的家人都不相信自己,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此刻宁安在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取支持的情况下,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硬扛只会加剧他与家人的矛盾,算不得明智。
他抬起头来,冷笑着看向孙平:“的确是不能算,事情的真相怎样,表哥心里清楚,现在我无法自证清白,那我就认着。这样,我用原价把你手上的那些各艮币买过来,总行了?”
孙平只是一个物流公司的小职员,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本就拮据。
本来咬牙投资就是为了赚一笔,谁想,钱没赚到,本金却赔了进去。
不说他自己心疼的滴血,只他老婆就为这事跟他闹了个没完,本就没什么家庭地位的他,在家里更是抬不起头。
他越想越气,不由地责怪宁安在他面前提这项投资。
此刻听说钱能拿回来,他不由松口气,嘴上却还客气着:“你要是为难就先等等再说,我不急。”
宁安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不必。”
宁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书里原本的宁安去了哪里,是否和他互换了灵魂,还是其他?
但此刻他没有时间细想,这样的场景里他无疑要先示弱,过了这一关再说。
于是他诚恳地认错:“爸,妈,对不起,我错了。”
他平时像刺猬一样,近不得摸不得,此刻这样诚恳的认错态度反而将宁士渠惊在了原地,一腔怒火被凝在心窝里发不出来。
宁安心里堵得厉害,他想出门透透气,刚转了个身,腿还没抬起来,就被宁士渠一声大喝:“混账东西,你去哪?回你房间静静心,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个家门。”
宁安的脸颊泛着麻发着涨,刺刺地痛,他想,真出了门大约也不太好看。
于是便乖顺地点了点头,走进了宁士渠手指的那间房,轻轻合上门。
直到此刻他才放松了紧绷的背脊,靠在门上轻轻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