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这位脆弱的雇主着凉感冒,俞衡赶紧给他换好睡衣,又在屋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吹风机来,帮他把头发吹干。
何砚之一直闭着眼,吹风机在他耳边嗡嗡地响,搞得他怪烦,不禁问:“好了没?差不多行了。”
俞衡关掉吹风机,世界一下子清净了。
何砚之也不知道几个月没剪过头发了,已经长到挡眼,他竟也不嫌碍事。此时被吹风机吹干,全都炸了起来,他随手扒拉两下:“我要睡了。”
他说完就向后倒去,随随便便往那一躺,脑袋也没挨到枕头,腿还在床边耷拉着。俞衡只好又把他抱起来往上搁,抖开被子给他盖好。
同时在心里想:这位大明星是自理能力约等于零吗?
他端详了一会儿对方的脸,忽然发现哪里有点奇怪——这人左眉眉峰处断开了一小截,因为头发太长一直挡住眉毛,直到现在撩开了他才发现。
于是他问:“你这眉毛……自己剃的?挺潮啊。”
何砚之本来都把眼睛闭上了,这会儿又爱搭不理地睁开,从眼皮缝里瞄了对方一眼:“我闲得慌?连门都不出,潮给谁看?”
说的也是。
俞衡又凑得近了点,这才发现那地方其实有一道小疤。
看样子不是主动断眉,是被动破相。
何砚之好像不太喜欢被他一直盯着,又把头发扒拉下来重新遮住眉毛,命令道:“你没完了?回你屋去,爱干嘛干嘛,别打扰老年人养生。”
“哦,”俞衡点点头,“需要枸杞泡水吗?”
何砚之:“……”
眼看着砚总表情越来越危险,俞衡赶紧管住自己的嘴,只最后道了句“晚安好梦”,关灯关门,溜出卧室。
何砚之这别墅空得要命,在小保镖来之前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生活气息,俞衡实在不理解,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到底有什么意思,整个二楼全空着,好像从来就没人上去过。
这房子……该不会是砚总出车祸之前根本没住过,最近才搬过来的吧?
可能还真是。
俞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在二楼逛了逛,发现有个书房,书柜倒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可惜是清一水儿的新书,估计连翻都没翻开过。
不看还要买,真是浪费。
作为一个临近考研还得跑出来找兼职捞兄弟的穷苦大学生,俞衡对他们这种穷奢极欲的生活表示了深深的鄙视,他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书搬进书房,霸占了整张书桌。
反正何砚之没人帮助爬不上二楼,也就是说这些空房间他可以随意使用。
……虽然听上去有点欺负残疾人。
俞衡本来想看两眼书,结果刚坐下,手机便不安分地振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他那位满脸都写着“我是gay快来泡我”的舍友费铮给他发来的视频聊天。
俞衡迟疑片刻,还是起身关门,c-h-a上耳机,同意了请求。
耳机里立刻响起对方的声音:“我靠,你跑哪去了,我就半天没回宿舍,你东西怎么全搬空了?”
“在外面找了个地方住,暂时不回去了。”俞衡说,“你有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别别别,”费铮凑到镜头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身后的环境,“你这是在哪儿啊……怎么还有书房?你不是找兼职去了吗,还有钱租房?”
俞衡:“不是租的,我给人当保姆……不是,保镖,包吃包住。”
对面沉默几秒,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俞衡,你该不是被人包养了吧?”
俞衡:“……”
“我的亲舍友,你赶紧回来吧!”费铮叫起来,“你要是真成了被人包养的小白脸,我会伤心的。”
“……死边儿去,”俞衡佯怒,“少跟我这儿发s_ao。”
费铮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那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哈,保重你的小菊花。”
俞衡:“……”
他又没说他住在男人家里,正常人想的不应该是“被富婆包养”吗?
这基佬眼里果然永远只有菊花。
而且……小心谁,何砚之?
某残疾人的武力值恐怕约等于负。
俞衡没打算告诉费铮自己在“炮王”家里,他又敷衍地跟对方聊了两句,直接把视频掐了,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书。
何砚之并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楼上的小保镖怎么在心里诋毁自己,当然了,就算知道他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可能是洗澡的时候着了凉,他睡到半夜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每晚必按时报道的神经痛自然不必多说,除了这个,他感觉身体非常沉,又好像是床太软了,他深深地陷下去,想翻身都翻不动。
胸口压着块石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每一秒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其实死了也挺好。
就是有点可惜,他今天才刚刚雇的小保镖,正在兴头上呢。
而且好像还没发人家工资。
何砚之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这种状态下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熬了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几个小时。
他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