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场,快赶上大梁一年一度的科举了。
行且如此,吃住就更拥挤了,别说客栈,就连普通的人家院子里,都有许多人花银两带着草席进去借住一宿的。
“我们住哪儿?”赵凌很担心的问。
马车外跟随的小厮,跑去打探,一会儿回来报,“殿下,我们住在南边穆江江畔洛王爷的行宫里。”
“洛王行宫?”赵凌没记得洛溢在乌苏有什么行宫。
洛溢这种不会享受生活的闷葫芦,竟然也开始四处盖房兴建家产了吗?
一直到黄昏,马车才在拐进宅院中。
二十年过去,洛溢的审美水平有了质的提升,如果不是门口那个“洛”字,他绝不会相信这家主人是洛溢。
行宫的位置也是绝佳,三层小木楼,院子里有假山有泉眼,还有个不大的湖,湖中栽着莲花,湖心岛一亭子,亭子里有石桌石凳跟一个刻在石桌上的棋盘。非常有意境,就像从某幅山水画上扒下来的。这样的建筑院落,放在梁都没什么,但在乌苏,绝对是豪宅中的豪宅。
从行宫小楼三层眺望,穆江全景尽收眼底。
赵凌十分喜欢,但想想这家的主人是洛溢,迅速放下了将来有了银子买下来据为己有的冲动。
连夜赶路,苏妃怀有身孕,身体疲乏,先行睡下。
赵凌睡不着,马车堵在路上的时候睡的太饱,而且,他得早起去穆江堤坝观潮。潮在辰时起,但多数人都是深更半夜去抢位置。乌苏商贸发达,金钱至上,上好的位置,需靠银两预定,其他位置,先来后到,谁占到是谁的,讲求个公平。
洛溢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观潮这种事,他也就是在行宫小楼上远远观望一下,应该不会去离着潮水最近的堤坝上蹲守。赵凌也不愿意麻烦洛家跟苏妃的下手去给他占座,他有手有脚,自力更生。
入更深夜,赵凌爬起来,跟守夜的洛家家将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出了行宫大门。街上无比热闹,灯火通明。外地人磨刀霍霍准备抢座,本地人抬着烤好的猪牛羊准备祭祀。他根本不用自己走,被人流推着自动就去往了穆江长堤。
身体瘦小的赵凌,很快就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挤进了前排。最前排是竹栏杆,为了防止过度拥挤坠江而人为修建的。虽然位置偏了点,但视野说得过去,赵凌心满意足的呆在原处,见人越来越多,索性爬上了栏杆。
十三皇子要是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他坐上栏杆,远望穆江宁静的江面,再过不久,这里将要掀起铺天盖地的大浪。
能在太平盛世再活一生,真好。
莫名的冲动,赵凌直起身子,脚踩着栏杆,全身心浸润在江风中,自然之气浩瀚,人间众生渺渺。
“啊!”
他大呼一声,将上辈子残存的郁闷满足的宣泄出来。
忽然,身后有个什么靠近了他。
重生后,他的直觉远远没有上辈子灵敏,战场上训练出来的素质没有被继承,但若有敌意靠近,他依稀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点。
转身,对上宁庄那张怎么到哪里都有你的脸。
赵凌澎湃激动的心情瞬间全无,宁庄身后是洛溢,洛溢的眼眸,又在扒皮拆骨r_ou_一样的打量他。
洛溢你是属鬼的吗,y-in魂不散还有完没完?
出于礼貌,他还是拍了拍身边的竹竿,“洛王爷有闲情逸致来观潮吗?我这个位置不错,要不您过来坐?”
洛溢装作不认识他往前走。
很好。
让洛溢坐在栏杆上,这种不雅的姿势是绝对不可能的。跟他一起坐就更不可能,曾经赵敛暧昧洛溢的场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赵凌想想都想吐,更何况是洛溢这个洁癖症患者。
洛溢大概是无意中路过,停下来只是出于好奇。十三皇子胆小怕事,这么危险的堤坝边缘不会靠近,更不会像赵凌一样直接坐到栏杆上去大叫。
谁知宁庄没走,还狠狠的吐出两个字,“跟上。”
赵凌客气用肢体动作表示拒绝,宁庄带鞘的剑压过来,摆明了是没得商量。
洛溢依旧往前走,似乎他手下强迫少男的行为不是他指使的。
赵凌唯有从栏杆上跳下来,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自己好容易才抢到的绝佳观潮位置。
宁庄小声说,“赵凌,我警告你,离着王爷远一点。你以为变着花样来偶遇,王爷就会上你的当?你只是长得像他,但你永远替代不了他在王爷心里的位置。王爷只是担心你一个不小心从栏杆上掉下去,死了连尸体也找不着,惹苏妃娘娘不高兴。”
好吧,这理由……
话说,她是谁?
洛王爷有了喜欢的人?
算了,二十年会发生很多事,洛溢认识了什么红颜知己,然后因为什么狗屁原因没在一起,都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他该关系的,是洛溢要带他去干嘛。
他跟在两人身后,无j-i,ng打采的穿过人山人海,有宁庄在的好处就是不挤,作为护卫,他身先士卒的给主子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路。
跟洛溢一起,总是特别的沉闷,这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上辈子总是他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全当洛溢听见了。可这辈子,他跟洛溢无话可说。
赵凌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他四处乱看风景,穆江上准备参加弄潮比赛的龙舟,已经各就各位。等潮水起来,大祭结束,龙舟就冲向潮水中,迎着潮水劈开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