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之所以没在洛阳迎战斛律提婆,是因为接到朱智从西凉传来的军报。梁州军和姚晋的御朵卫经过血战,终于攻下武关,进至上洛郡(这个地跟洛阳没关系,属于今陕西商洛县)。
武关正卡在洲河湍急的水流与少习山的相遇处,道南阳而东方动,入蓝田而关右危,有“一夫守垒,千夫沉滞”的美誉。守关大将叫曼佛高,羌人,善战,深受老皇帝姚琰的信任,赋予镇守陇南之重任。在他的严密防守下,梁州军叩关十数日,伤亡数百人,不能寸进,而御朵卫又不善于攻城,除了射射箭,在城头,观楚军前队已到眼前,可后队尚不见尽头,绵延数十里,骇然变色,久久不能言语。
当夜安营扎寨,帅帐聚众议事,针对潼关的易守难攻,檀孝祖提议,分兵三万渡河北上,进攻蒲城。若克蒲城,或可绕过潼关天险。谭卓反对,道:“蒲城太守尹兆将兵多年,有精卒万人,外加城坚险固,若久攻不下,于战事无补,又伤及士气,还不如集中兵力攻克潼关,则蒲城必降。”
徐佑问何濡的意见,何濡道:“潼关难克,若学曹操战马超之计,走蒲城过河西,虽略有风险,耗时日久,但胜算较大,伤亡也会减少许多。可问题正在于此,”他顿了顿,回望洛阳,面露忧色,道:“接秘府线报,北魏三万中军即将抵达黄河北岸,如果叶珉没有成功守住洛阳,而我军又分兵两路,正如谭司马所言,当潼关未下、蒲城未克之时,又被魏军铁骑从后夹击,这阌乡小县,恐成我们葬身之地。”
左彣也道:“当务之急,必须集中兵力攻克潼关!若分兵蒲城,就算能破,再绕道河西,没有月余根本不可能抵达渭南。时间上来不及,孤军深入,也太冒险了!”
归根结底,潼关之战的胜负其实在于洛阳,只要叶珉守住洛阳,让徐佑没有后顾之忧,不管采取哪种方略,都可从容应对,何至于现在骑虎难下,一筹莫展?
最后徐佑还是采纳了谭卓的意见,第二日一早,由周石亭和曹擎率部发起攻击。潼关占尽形胜之利,南靠秦岭,北依黄河,要攻潼关,必须先经过黄巷坂,再攀上一段隆起的高地,高地中间有唯一可通过的孔道,宽仅数米,称为五里暗门,两侧制高点极易安排伏兵。周石亭一马当先,以盾兵结阵抵挡飞石,曹擎在后用强弓射出箭雨进行压制,再组敢死士三百人,用飞钩援土壁而上,死亡近半,才把这个高地拿下,成功登上了麟趾塬。
只是麟趾塬和潼关距离太近,若摆放雷霆砲,未及展开就会被守军的石砲和弓弩火箭摧毁,所以只能采取常规攻城的法子,拿着人命去填。
这是徐佑最不愿意打的仗,然而不是每场战役都可以取巧、用智而胜,该拼命时须拼命,哪怕付出再惨重的代价也必须勇往直前。汉人的血气,在五胡乱华时被惨无人道的虐杀浇熄了大半,唯有用这样的恶战,用无数人的鲜血为炼狱,才能重新锻造出汉人不屈的骨头,和不败的民族魂!
(最近一直看南北朝战史,很多时候一言难尽。比如北周和北齐的邙山之战,北周攻打洛阳,占尽先机,自觉兵强马壮,不把北齐放在眼里,战前计划说了要切断盟津渡口,实际到了洛阳,盟津渡却没有派兵把守,以至于北齐高长恭和斛律光的援军轻易渡过黄河,并把邙山作为据点,居高临下,大胜北周。)
(还有刘裕伐后秦,潼关这样的险地,姚绍大权在握,将兵五万,却不肯据险坚守,非得出城野战,结果一战而败,连潼关都不要了,直接退到了定城。我曹,人家哥舒翰好歹是被玄宗那老糊涂蛋逼出关,你这主动的送……)
(历史充满太多的奇怪和偶然,明君突然的昏聩,良将突然的犯浑,聪明人办蠢事,简直不要太多。或许这才是历史的真正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