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满院皆惊。
佛陀既然具有无上神通,为何又会屡次受人陷害,这样简单的道理,没人指出来之前,被洗脑的信众从来不曾怀疑过,可一旦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立刻在众人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心有所想,显露于外,脸上的犹疑如同初夏的阳光,飞快的融消着佛门赖以生存的信仰基石。竺无漏丝毫不为所动,玉面春风,挥洒如意,平缓的语调徐徐道来:“佛陀成佛之前,曾于五浊尘世历经了万万劫,譬如孙陀利谤佛,自有前因。且听我说与你们,安坐静听……”
孙陀利谤佛,是佛门影响比较大的一件事,也是对佛祖一生清誉最大的质疑。孙陀利是当时天竺诸邦的花魁,美色绝世,艳名广播,无数贵族和修行者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佛陀证道之前最有名的通力自在大仙人就为了这个女子放弃了修行。
而外道中人忌惮佛陀说法势大,重金聘请孙陀利去魅惑佛陀,无果后孙陀利开始四处散播她和佛陀的fēng_liú韵事,后来还假装怀孕谤佛,在皈依信众和普罗大众间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外道怕事情败露,也为了嫁祸佛陀,悄悄的杀了孙陀利,将她尸体埋到佛陀的精舍附近,但不久因为泄密,导致真相大白,佛陀这才逃过一劫。
“虽然如此,可仍有人质疑,比如舍利佛,他问的问题和你们一样:既然佛陀神通广大,为何还会被孙陀利栽赃陷害呢?”
竺无漏满脸秽物,可唇角的笑容,眼眸里的清净,说法时淡然自若的神态,却能让人们忘却那些不干净,凝聚着心神,静静的聆听。
“佛陀是这样回答的:往昔过去世中,波罗奈城内有一博戏人,名叫净眼,巧于歌戏。城内有一妓女,名叫鹿相,端正姝好。净眼邀鹿相共出,求于好地以贪欢行乐。净眼答应后身穿华服,严驾好车,与鹿相共载出波罗奈城,来到树园里。一夜之后,净眼看鹿相衣服珍妙。便生贪心,杀此女取其衣服。而此园中恰好住着一位辟支佛,叫乐无为,乞食外出不在园内,于是将尸体埋于他住的庐舍内。后有人发现鹿相不见了踪迹,禀告国王,国王严令全城内外搜寻,经过波折,还是抓到了乐无为。乐无为没有为自己辩解,被判处了死罪,即将行刑时,净眼深感愧疚,供述了自己的罪过。所有人都向乐无为作礼忏悔,乐无为心知不宜在此城乞食,入火中*灭度,之后舍利被大众供奉于四衢道。当时的净眼便是佛陀,鹿相是孙陀利,舍利佛就是国王。净眼造这罪恶,无数千岁在泥犁中受煮及上剑树,无数千岁在畜生饿鬼中受罪,至今成佛尤残殃未尽,受孙陀利当众谤佛的报应。”
竺无漏舌颤莲花,娓娓道来,将这段融合了佛门因果的往事说的充满了震慑人心的神异色彩,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一字字道:“如是因,如是果,如是报!我和高惠一家,同样如此,我是净眼,高兰是鹿相,高惠是舍利佛,前世有因,故而今世要受此报,你们要怀慈悲心,饶恕了他吧!”
连佛陀都要承受因果报应,竺无漏被高惠诬陷自然是理所应当,人人眼眸泛泪,俯首下跪,同声高呼佛子。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口不对心,认为竺无漏尚不能当得起佛子的称号,现在却无不顶礼膜拜,虔诚的姿态更胜旁人万倍。
有意无意之间,通过孙陀利谤佛的类比,竺无漏在他们心中,似乎已经成为佛陀在当世的化身!
徐佑遥遥的望着莲台上的竺无漏,他闭眼合什,仿佛有佛光透顶,一瞬间,心神几乎为之所夺!
“郎君!”
左彣的呼声传入耳中,徐佑猛然清醒,看着左彣关切的眼神,眉头微微皱起,道:“这是什么邪功?竟似能够摄人心魄……”
左彣摇摇头,他虽然进阶小宗师,但全靠机缘巧合,并无名师传承,对世间武学,尤其是佛门武学所知不多。何濡脸色严肃,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竺无漏,道:“瞧不出来……不过本无宗有竺道融这个位居一品的大宗师,奇门绝技不知凡几,竺无漏会邪功也不算什么。他今日莲台说法,用此邪功迷惑信徒,又借高惠的出现,将佛子的称谓落到实处,真是妙不可言,厉害,厉害!”
能得何濡衷心称赞,可想而知竺无漏今日的表现有多么的惊艳,徐佑记起那日在西湖畔雪中偶遇竺无漏,也许从那一刻起,注定两人间将会发生许多的故事。
只是,眼下的竺无漏已经踏上登天之路,而徐佑还在门外费尽心神的寻找敲门的那块红砖!
“饶恕我?”
高惠独立高台,遍观四周,浑身一片冰凉。他看到的,是怜悯、是憎恶、是摇头叹息、是自以为同情的高高在上,这大德寺内千万人,只有他孤独一人,站在悬崖边,面对人世间的所有责难!
心口猛然剧痛,脚步踉跄,差点摔倒,高惠颤抖着举起手,指着黑压压的人群,凄厉喊道:“你,你们……你们好慈悲!好慈悲!可是,这样的慈悲我不要,不要你们假惺惺的可怜我!我没罪,有罪的是他,是竺无漏!”
“阿弥陀佛!你所言原也不错,众生皆有罪,而我亦然!”
“胡说,我没有罪,我没有……有罪的是你,是你们!”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先是竺无漏,然后是几个知事,再然后是一众白衣僧,继而是那些跪拜在地上的信徒,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