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处本挂着一幅画,而今不知被谁把烛台推倒在画上,起先是指甲盖那般大小的破损,随后渐渐扩大,直到整幅画都被燃烧殆尽。
为什么这里会有火,他来不及多想,忙念水灵咒试图驱水灭火,哪只连半点用都没有,待留守的下属赶来时,整个屋子都被火光吞没。
火色中,强大的灵力冲天而出,那是属于云中城至宝的灵力,南司楚一张脸顿时失了血色。
“快张结界!”他嘶哑着嗓子吼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火势汹汹又来得诡异,下属仓促结成的结界顷刻就被火焰焚毁,已窜上屋顶的火舌几乎要将天空都染红。
灵气与火舌一道直冲云霄,附近但凡有些修为的人,都察觉到那异常的灵力波动。
南司楚眼睛都红了,发了疯似的想冲入火中,却被一股力道定住,回头,一个圆圆滚滚的身子映入眼帘。
李琅轩的眼睛本就小,如今一笑之下更是只剩一条缝,只他一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制住南府上所有人,何况他还带了一种手下。
“哎呀,原来这里藏着这样的宝贝。”他一探手,火中的灵器悉数被他纳入囊中,一眼发现灵器上独特的刻印,他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
念起陆临的嘱咐,他面上浮现出几分玩味,一挥袖抹去火中可能落人口舌的痕迹,然后呼来手下,交代了几句,最后道:
“快把这些消息传出去,越快越好,最好今天之内整个僬侥城无人不知。”
离开时,他注意到附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得意地拍了拍肚子,心道:叫我别让人压下风声,没说不准推波助澜,就帮你一帮。
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钟明烛得闻消息后,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起火后当天,南府私藏云神遗宝的消息已经传遍僬侥城每个角落,比她预计的还早上一两天。
六合清风是上古云神屏翳的法器,历来为云中城城主所有,叶家后来的云神刻印,便是仿照六合清风上的云神图纹所制。如今六合清风和叶沉舟带去五泉山的一些法器一起出现在南司楚房内,一瞬逆转了局势。
起初若耶还有些迟疑:“这不是栽赃嫁祸吗?”
钟明烛却道:“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后,当长离带回叶沉舟愿意合作的消息后,若耶那一点迟疑便烟消云散。
难点便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六合清风送到南司楚屋里,钟明烛本想用替自己挡下南司楚那剑的护体法宝做文章,诱使南司楚来夺那藏有法宝的储物戒,后来想到保护了黎央的青黑板,便寻了这个便捷的法子。
将灵器封入斩铁所制的扁平匣子中,并且在匣中布下被结界隔离的劫火,然后放入宝箱,再在上面放上灵药灵材等物,由若耶交给南司楚。
那玉牒中刻的是若耶一族独有的遗忘咒幻楼,令南司楚忘记宝箱相关的一切,与此同时,宝箱内布置的幻阵随之激活,在阳山时钟明烛便是以此阵隐去长离藏身的洞x,ue,待南司楚清醒,书桌上已是空空如也。
斩铁匣中的劫火渐渐焚毁结界,然后烧融斩铁,斩铁损毁后灵气溢出,外面有火油栎木等物助火势高涨,大半高手前去黑水岭,留守的人一时半会无法遏制这熊熊劫火,惊动僬侥城的守卫后,他们就是想藏起六合清风也来不及了。
确切来说,此事为钟明烛和叶沉舟合谋,若耶和云逸都只知晓其中一部分,长离更是有如置身事外,知其然却从不追思其缘由。
之前叶沉舟之所以无法翻身,那是因为云神刻印绝无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如今在外人看来,南府既然能偷到六合清风,那偷几件有云神刻印的法器又有何难。
而如何盗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都不重要。
若说此事太像是有人嫁祸,那叶沉舟同样如此,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接下来,就看叶沉舟怎么颠倒是非黑白了。
何况这还不是结束,黑水岭还有一出好戏没有上演。
眼看南府盗取六合清风的事已人尽皆知,其余几派已有人动身前往了黑水岭,钟明烛知道他们是去报信的,料想黑水岭那应该已经闹翻了天,她耐心等候了半天,见事态已无改变可能,便也打算动身前去黑水岭,却在大门口遇到了程寻。
“程师伯好。”她规规矩矩向他问候,心里却在翻白眼,盼着这个不近人情的师伯别给她找事。
“你要出门?”程寻问。
“是,师父离开前嘱咐过我,若城中有变,务必及时与宗主联系。”
“你师父还交代了什么?”
瞥见程寻眼底的审视,钟明烛想起前不久程寻似乎起过疑心。
长离一向不问世事,主动去寻叶沉舟的事的确蹊跷,外人看不出,她这个同门师兄却不可能看不出。
“没什么了。”她垂着眼,看起来乖巧而无辜。
等候了一会儿,却听得程寻道:“我也去一趟。”
生硬的嗓音无半分亲切之意,钟明烛却悄然松了一口气,笑道:“劳烦师伯了。”
她不在乎程寻的怀疑,唯一担心的就是程寻找些什么事让她去不成黑水岭。
毕竟她一点都不想错过好戏,顺便还想瞧瞧那千面偃生的什么模样。
抵达黑水岭时,果不其然,高台上气氛严峻,有人脸色难看,有人一头雾水,还有人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