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见日头渐暗,原本可借的日光已无余力,夏安然便悄声让人取出了烛灯以照明。
烛台被放在桌案上的时候,三人都无甚大反应。唯有窦婴习惯性地向后退了退以避烟,他刚一动作便觉有哪里不对,再一抬头,看到放在桌案上的是蜡烛,这位魏其侯立刻挑高了浓眉。
他左右环视一圈,见郅都同翟邑都无甚反应,心中奇怪。
这可是烛啊。
这中山王刚刚就藩王不久,竟然能够拿来烛当作日常照明用,而看另外几人的反应又极其平静,显然他们并不觉得这是极其昂贵的东西,可见使用之寻常。
但据他所知,九皇子就藩之时,陛下并未赏赐太多财物给他。事实上,由于窦太后的眼睛受不得烟,陛下又极为纯孝,每一年呈送上来的烛除却皇家祭祀以外,大部分都被送到了窦太后这里。
但因为此物太过昂贵,窦太后平日里头也不舍得使用,只在大型的聚会之时才会取出。
既如此,莫非是下头送上来的?可之前也不曾听过,中山之地产烛啊,此处虽为平原,然多种植稻谷,不具备放蜂条件,少蜂自然少腊,难道是有人自外地采购?
正当窦婴满心好奇之时,被他灼热的目光所注视着的郅都终于慢悠悠地转过了头。
他见此人满脸写着求知欲,便将面前摆放的蜡烛上抠下来了一块,然后做出了示意他嗅闻的动作。
窦婴照做了。
这一闻之下,他立刻醒悟。
这烛腊味道很是清新,同蜂蜡或上贡之物的味道全然不同。而且,以人之体温便可将其化开,此绝不同于蜜蜡之性。
排除所有的嫌疑,那么留下的答案即便再不可思议,也便是真相。
中山国这是除了火炕、造纸术之外,又创造了制蜡之法?
郅都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含笑点头。
任是魏其侯平日里头再淡定,此时都难以遮挡住震撼之情。这中山国真是奇人异士频出!他又侧目看向了坐于主位的小少年。
后者正端坐在案前,微微偏头,手中执卷,长睫若鸦羽低垂,浅色唇瓣微微抿起,一副严肃之态。虽年岁小眉眼还没全然长开,但也看得出未来派fēng_liú模样。
窦婴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叹气,可能是遗憾于这样的小皇子已然就藩,也可能是旁的原因。
在进入中山国以来,所见种种皆与他所识不同。
之前中山国并无相关的报道,而此地被封作为九皇子的封地之时,朝臣私底下闲聊时探听,也只觉得此地凡凡,谈不上丰厚,也说不上亏待,总体中等偏上。
现在想来,此处分明山灵水秀,还是人才频出、藏龙卧虎之地。
任是窦婴脑洞再大也绝对想不到,这几个发明全都是由夏安然一人所出。毕竟这几块领域全不相通,就算是j-i,ng通格物一道之人,也不可能在各个领域都研究,还各个领域都能发明出什么的。
夏安然并没有注意到窦婴的视线,他正仔细阅读手下的一则试卷,此人选了两道题目作答,也倒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没错,考题是选择一题作答,但也没说只能选择一题。
但是这样做有风险在,因为答题定然有优劣,而以那道题评优劣便全看考官,若是以劣一提为主可怎生是好?
——若是这样想便是被桎梏住啦。
他是想要择选人才,这五道题考的便是不同领域的治理之法,同时也是进入不同部门的敲门砖。
不公平吗?或许是的,但是夏安然想要的也不全都是按部就班者,还有敢于创新、敢于改变的人。
便是连韩婴之前也只答了一题,如今他手上这人是迄今为止唯一回答了两题的,一则是如何治理自然灾害,另一道却是如何练兵屯军。
前者有一二之亮点,但总体平平,但后者,以夏安然的阅历来看,他觉得很是可行。
他虽然大概知道些领兵的法子,但是到底不是擅长。其中倒是提到了严肃军纪、明确军规,赏罚分明、改甲胄质等说法与他所想雷同……嗯……
夏安然一个抬眼,时刻注意着他动向的侍从迈着小碎步安静地凑上前来。“去请程中尉来,”他悄声吩咐,又补充道,“若中尉在忙,便请他明日白天再来亦可,不急的。”
差点做了逼人加班的坏领导了,小皇帝在心中内疚了一下。他放下纸饮了一口茶,再抬眼时却发现房内三人都看着自己,他饮茶的姿势一顿,恍然意识到这几位也算是在加班了,便说道:“诸君批阅辛苦,为眼力计,不妨暂且一歇,用些饭食?”
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建议很是不错。
见几人并未拒绝,夏安然立刻让人去传膳,同时他亦是站了起来动了动身子,很是体贴地建议道:“说来魏其侯已来我中山国数日,却还不曾试过我中山国的特产美食吧?”
他忽而灿烂一笑:“择日不如撞日,魏其侯不妨将家中小郎君一同叫来,也算是接风宴啦。”
没错,可怜的窦婴刚到中山国发完了圣旨之后,不过休息了一天就被拉了壮丁,除了衣食住行被人照顾了一番之外,接风宴、歌舞表演均都没有,更别提中山国的旅游景点陪吃陪玩服务了。也幸好窦婴脾气好,压根没计较。
累了好几日,看各种动物爬的字体看了半天颇感辣眼睛的三位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