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厨房窄小黑门的肖吟收回目光,落在旧衣落拓的物妖身上。
视线冰凉,叫田镯有些怯,可还是开了话头:“从前响哥总与我们谈起你……”
肖吟的目光凝住了,好似不再那么锐利生冷。小心、蠢动、畏怯纷纷自心底浮出,斟酌又迟疑:“他……说我什么?”
田镯微笑,叫人如沫春风:“他说你很好。”
藏不住笑意,道士紧绷着的唇角往上扬,忍不住追问:“他还说什么了?”
温柔的镯子j-i,ng摇头笑:“别的,道长得问响哥。”
“我自会问他的。”肖吟冷哼,脸色又变得不近人情。田镯的熟稔口气,叫他觉得心中不快。
饭桌上,肖吟挨着商响,本来跛了脚的板凳,被他坐得不动如山。
脚尖碰着脚尖,胳膊贴着胳膊,很亲近的姿态,叫肖吟无端得意。
田梳依旧咬牙切齿剑拔弩张,好似满桌子的菜都是她的仇敌,吃相没有一点儿女孩样儿。时不时拿眼刀去割肖吟,却每每都被盯着老鼠j-i,ng的臭道士无视。
田镯安安静静,文雅小口的吃着面前的菜,偶尔微笑,像个好涵养的世家公子。
饭后,田家姐弟回了家。破道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商响坐在廊下望着天,身上斑驳裹着梧桐树嶙峋的树影。灰色天空落入漆黑的眸中,悄无声息。
那双眼睛,仿佛比天穹辽阔。
从前他不懂,为什么肖吟会每日痴望着一无所有的天际。自己染上了这毛病才晓得,看似一无所有的穹庐之外,藏着芸芸众生的命。
看得久了,或许能窥得一二。
虽说就算知晓了天命也无可奈何,可总归还是好奇。
也仅仅是好奇,商响没有逆天改命的野心。
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去看梧桐树下的那株百合。前几日枯萎的花掉落到泥土里,现今只剩下一根笔直花j-in-g。
葱茏青翠,生机昂扬。
像是花妖傲气苍白的脖颈。
他在那场本要他灰飞烟灭的雷劫里保住了的原身,也不知在黄泉路上走得可好。没有肖吟陪他,也许会冷会寂寞吧。
自己强留下肖吟,本就违逆了他的本意。耽误了他与花妖同共赴轮回再续前缘,等他恢复了记忆,想必会怨恨自己……
商响凝望着虚空,笑了一笑,心头又苦又涩,带着艰难酸楚,像颗被雀鸟误啄了的木瓜。
“响响。”怔愣间,他听到肖吟唤他,低低的音调,像倾诉,像呢喃。
桂圆核似的黑眼珠动了动,视线投向灰衣道人。
神骨清回,仙家法度,是多少人平生仅见的绝色。
偏生望着自己的双眼有种依恋的呆。
“怎么了?”商响问他。
“我来陪你吧……”话语迟迟,眼神儿期待又畏怯。
长长地叹气,一颗心硬了又软。
罢了罢了,恨他也好,总比忘了他好。
商响抿着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第二十三章 婚
肖吟坐下,唇角绽出忘乎所以的笑,张开手臂想将小老鼠圈入臂弯。
漫不经心的一侧身,商响避开他的亲近,指着梧桐树脚未到花期的百合:“你认得它么?”
他不自在,总是怀揣着恐惧,因而忍不住试探。
肖吟歪头,有些困惑:“是株百合?”
“嗯。”商响艰难的勾起唇角,“明年四月它就会开花,一直能开到七月。”
肖吟不明所以,诱哄般的语气问他:“你喜欢百合?”
“很讨厌。”
商响说。
讨厌他高贵傲慢不折腰,讨厌他的霜雪之姿,讨厌他看穿一切的悲悯眼神。
可最最讨厌的,是肖吟落在他身上挪不开的目光。
深爱着的,如痴如狂的目光。
“它曾经是只有灵体的花妖。”商响看着肖吟,目光变得空洞冰冷,“他说,他叫摩罗。”
不是洛回雪。
肖吟开始就错认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