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小染的灵魂还留在这里,有一天会醒来呢。
也许,当这所房子分崩离析的时候,会再次看见她的弟弟呢。
林杳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开始迷糊起来,今夜是为什么走去妈妈房间的,是怎么掀开了那些尘封老旧的过去和伤疤。
“出来。你出来!”虚弱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你是谁?”神经质一样微微发着抖。
他在房间每一个角落搜寻着,想要找出那个恶魔,那个和哥哥一模一样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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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了?你恨我了对不对?”
“为什么这样对我,让我知道这些?”
苏灵燃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林杳喃喃自语,冷静的发疯。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林杳的储爱槽畸形了,根本灌不进去任何爱意,只有彻底打碎重建。
……
在林杳的门外,除了苏灵燃,还站着另一个人。
林杳和母亲庄玥的争吵不只是林媃注意到了,当然也包括一向晚睡的林复城。
他站在门外,听着儿子女儿的谈话。
林家好久都没有这样谈过话了,大家好像天生就不懂怎么和人正确的沟通说话。
在林杳从林媃房间出来的时候,林复城下意识躲避了起来,就像这么多年,他在父亲的席位上一直逃避那样。
直到林杳房间的门关上。
他知道,至少现在知道了,门里痛苦的儿子想要的是什么,是他能走进去,说些安慰的话。
但林复城不知道,他能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林杳现在还是否需要。
每当这个时候,他看着林杳,就!就会强行把他看作是过去的自己。
假如是自己,这种时候需要什么呢?
林复城什么也不需要,只想回到自己安静的书房,一个人静静的挨过去。
于是,他踌躇了一下,和从前很多次一样,静悄悄的离开了林杳的门口。
没了咖啡,林复城到底六十九岁了,靠在书房的椅子上昏沉打盹起来。
灯盏照见他睡梦中也眉头紧皱冷峻的脸,尽管染黑的头发和面容看上去再年轻,脸上的胡茬新长出的部分已然泛着银白。
依稀有人为他披上了毯子,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脸上苍老的胡茬。
林复城睁开眼,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没关系。
书房的门口,少年的林染端着他的咖啡壶,侧脸顿了顿,回头朝他看来。
剔透清亮的眼眸温和,安静征询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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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复城没有动,一眨不眨看着他:“可以晚一点离开吗?我一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我。但是我想,也许你能给我一些启示。如果你是我,一定能做得很好。”
门口的幻影顿了顿,向着他的方向从容走近,停在了灯光的边缘,梦境和幻觉的边界。
“什么问题?是关于阿杳的吗?”
林复城点头,昏沉的大脑和眼眸里,没有往日的强势,只是一个父亲的困顿与疲惫:“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没能做到让你们满意,我只是竭尽一切努力想要保护这个家,家里的每一个人。”
“你做到了。”
“是的,我本来以为自己做到了。我确保来自外力的伤害远离这个家,却也不能让他们的心不受伤害。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就像我一直都是一个失败的儿子,一个失败的哥哥。”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十九岁的林染温和地对他说。
“我也,没能保护你。”干涸的眼睛即便也梦里也刺痛着。
醒着的林复城刚愎独断,从不认错,到老都强势得令人厌憎。但在梦里,面对这个儿子,他并不介意卸去所有盔甲。
! 十九岁的林染一晃眼消失了,林复城的书桌对面,宽大的椅子里坐着一个小男孩。
天真清澈的眼眸黑白分明,像是能洗去一切的杂质。
“可是,这并不是你的错。”
“你总是原谅我。”林复城看着他,“但这个家变成这样,从源头寻找一切根源,唯一能责怪的人就是我。从前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你弟弟令我失望,我甚至不敢去看你。但今天我才知道了,原来你们都听到了。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你难道不恨我吗?我没有保护得了你妈妈,也没有保护得了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时候的林染看着他,“我也并不总是原谅你的。至少在我九岁的时候,我并没有原谅你。你不爱阿杳和姐姐们,也不爱我,逃避一切,过分冷漠。当我听到自己不是你的儿子,感到震惊。以及,因为你表现出来的冷酷,相信了你是因为遗产才让我成为了你的儿子。那时候,我并不原谅你。并且,对所有人都抱着偿还利息的初衷,没有任何期待,不会像阿杳那样,因为没有得到回报而受伤。却因此,得到了所有人真切的爱。”
林复城看着他,虚弱的眼神没有一丝挣扎:“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是我的儿子,永远都是最好的儿子,不因为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