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元悬在空中蹬了蹬腿,他整张脸已经涨红,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艰难地吐出气音。“你是……公馆的主人。”
左芮听他这么说,忽然手一松,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伸手拿起地上的结婚照一顿猛摔。她手上还沾着姜裁的血,直把上面女主人的容貌全都给遮了去,锋利的指甲刺穿了整个框架,“为什么他要骗我!他骗我!他骗了我的一切就是为了给那个要死的女人治病!我那么信任他……我那么爱他……”
“你知道吗……”她神经兮兮地摸着自己抢占来的身体腹部,“我怀孕了,我多高兴啊……我有了我最爱人的孩子……我做了好多的准备,我要当妈妈啦……我……我想要我们的孩子……”左芮眼中的猩红稍稍消散下去,“我的孩子一定很漂亮……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他,让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健康成人……”
“可他杀了我!!!”
“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我的钱!我的地位!我的一切!”方才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情似是海市蜃楼,左芮瞬间又恢复了原样,她重新拎起呼吸还没能平稳的颜元,“为什么?我那么爱他,我爱他,我爱他!他却杀了我,杀了我的孩子!就因为他穷苦!他付不起医药费!他该死,该死……我要他尝尝我受到的痛楚,他必须付出代价,他要活着!活下去!活的生不如死!我要他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妻子孩子迈入人间地狱……”
“颜元!”
微合的门被撞开,刹那间乌鸦比人先一步涌入房间内。它们中不少发现了地上正生命流失的姜裁,蹦跳着过去准备用餐。
推门而入的江博痛呼一声,伸手拽下正咬着自己手腕的鸟,一个用力硬是将它捏死在了手里,血水滴滴迸ji-an在他那张略显急躁的脸上。明芜紧跟其后,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把水果刀,强化后的刀刃发着淡淡的光芒,挥手间利落斩断三两只乌鸦,硬是杀出了一条通往颜元的路。
江博冲着左芮狠狠踹上一脚,却被她身后张开的翅膀半路拦下。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怪声,不协调的另一只手朝他抓去,“你们谁也别想走……和那贱女人有关联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
“沈桉容!沈桉容!”许可可被前方忽然倒下的身影吓的大惊失色,赶紧松开拽着张文儒的手去查看沈桉容的情况。
沈桉容双眼紧闭,正额头抵着地面大口喘着气。拼命狂奔的卜文虹也慌乱地回头,指着公馆的方向语无伦次,“外面!房子外面全是乌鸦!”
五人原本速度就比不上变成恶类的妹妹,此时一停下来更是与她瞬间拉近了距离。张文儒一抬头便看见那张扭曲的脸贴在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一巴掌掀翻在地。
她似乎盯准了忽然发生意外而无法动作的沈桉容,压根不把许可可的攻击当回事,一把将地上看上去情况糟糕的男人拖拽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卜文虹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他眼睁睁看着沈桉容被单手拎起,想到在山洞时那个公馆少爷也是这么对待的裴向楠,不知等飞到多高的距离后她便会松手将人摔下,急地毫无章法疯狂拉扯着自己那已有些褪色的浅黄头发。
荀丝祺在这时搭上了他的手臂。这名年轻的女大学生眉头稍拧,眼里似是有什么情绪即将遮掩不住。
“去吧。”
卜文虹似是因她的触碰和简短的话语而平静下来。他看着远处像是一张深渊巨口的四方标,忽然眼泪唰地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我……”他想对荀丝祺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止住了。沈桉容距离地面已经有十米高,再往上估计就会当场被摔死。他来不及再看荀丝祺一眼,挥手间那把只亮相过一回的笛子重新出现在掌心里。
荀丝祺指尖稍有收紧,却又缓缓松开了。
卜文虹朝着反方向跌撞而去,刺耳的笛音瞬间响彻于整个副本内,盖住了所有无论嘈杂还是细微的声音。拎着沈桉容的那只手在此时被松开,许可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尽力展开双臂力图替他做个r_ou_垫。
荀丝祺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模糊的熟悉背影,忽然想起了两人刚认识没多久时的一幕。
那时这个学弟坐在社团的电脑前,灯和窗帘全部打开,正缩头缩脑地看着屏幕。当她推开门时,卜文虹吓得大叫一声,冒出半张脸递给她一个s-hi漉漉的眼神。
乌鸦群半路折返,不少掠过她许久未扎起的发丝和微扬的裙摆,还有几只顺着大部队撞上后背,肩膀上的伤痛到麻木,她却依旧脊背挺拔。
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