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折下意识抬手摸一把脸。
脸色好不好他看不到,指尖冰凉的温度叶非折倒是感受得彻彻底底。
他不是单单对自己与叶家家主的离别耿耿于怀。
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与两位师尊的离别,多少有了经验和心理准备,再者叶非折对自己飞升也有自信。虽有伤感,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在自己对上一世的回忆里面,叶家家主至始至终,都不能发生。
这一世虽说多了个楚佑,多了些变故,叶非折却是不太信一个楚佑带来的影响能立竿见影到这个地步。
总不能是叶家家主觉得他能照顾师弟像是个可以成家立业做好仙首的人,所以放下担忧了无牵挂立地飞升吧?
扯淡得叶非折根本不相信。
“还好,只是我父亲刚刚飞升,总有点放不下的牵挂就是了。”
叶非折放下手,暂且将自己心中快要撞破胸膛的疑惑压下来搁置到一边。
不管怎么说,飞升肯定是件好事,这毋庸置疑。
倒也……不用担心那么多。
他淡淡笑了下,状似不经意道:“我父亲师尊皆已飞升,难免无聊寂寞。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亲近的师弟,自然是要长长久久相伴才好。”
楚佑深深望他,眸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痛色,接着垂目笑道:“一切按师兄说的来。”
旁边的方渐鸿,已经不敢置信地嚎起来:“什么叫只有一个亲近的师弟?我难道不是师兄的师弟吗?我们难道不是名面上是师兄弟,实际上是亲兄弟的典范吗?”
顾迟笔神色温柔,怜爱地抚摸了一把方渐鸿的头:“你知道什么叫做竹马不如天降吗?”
江墨斗也悲悯道:“你死心吧。重色轻友向来是他们玄山这一脉,哦不,魔尊这一脉也是…唉,反正是个传统就是了,放在叶非折身上也正常。
方渐鸿更不敢置信,继续哀嚎道:“为什么我不是被重的那个色,偏偏是被轻的那个友???”
江墨斗:“……”
艹,这话他没法答。
唯独顾迟笔不为所动,只是神情更为温柔:“你可以去看看镜子清醒一下。”
“叶非折又不瞎。”
方渐鸿:“……”
他一点都没有受到安慰。
反而更痛苦,更想不开了。
在方渐鸿挣扎着要不要一头吊死引来他师兄注意,吊死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吊死显得更英俊更凄美更让他师兄铭记于心无法忘怀时,顾迟笔眼神忽地一凝。
她原来安抚式放在方渐鸿头上的手掌如有份风雷,仿佛等不及开山劈海一般。
她快,有人比她更快。
银光自鲜红的衣袖间迢迢而起,来不及纷繁如雪、气势如虹展开几十上百种变化,就已无声无息地递至眼前,快到空气也不禁隐隐扭曲。
叶非折振袖出剑。
根本来不及看清他是如何拔剑,如何出剑,他就已经持剑站在你眼前,无可避让,也锋锐不可当。
千岁忧点在顾迟笔身后,大争书院一位随她前来的弟子身后。
那弟子本来也该是文质彬彬的一副气度长相,如今却眼底布满可怖血丝,面上缭绕着y-in沉沉挥之不去的青黑之气,看着随时要暴起伤人。
顾迟笔依然沉着脸。
在场其余人可能对弟子的变化一无所知,她、叶非折和江墨斗却心里有数。
这应当是天道安排下,祸世之难应在旁人身上的第二道劫。
书院弟子和魔族或许轻重对顾迟笔来说并无太大区别,皆是由她一手亲自教导,意义却大不相同。
让秉煞气而生的种族入魔,和让一个自小修行到大持身清正的人入魔,本就不是一个概念,一种难度。
照这样说下去,仙魔两道都危险,连带着他们这群站在顶峰的大乘也一样难以幸免。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不会波及到他们大乘,哪怕不会连累仙魔两道。
那些普普通通的弟子,莫非就活该承担祸世的恶因,活该献出自己一条生命?
他们和祸世有什么牵扯?欠过祸世什么?
不明所以的魔王吓得不轻,还不忘站出来道:“仙仙仙仙首,这根本不是我族所为!”
“魔王不必赔礼。”
叶非折不动声色地张开手掌,面上维持着轻飘飘的淡然,好似只是件不值得挂怀的小事。
没人看得见他洁白掌心里,留着四道犹然带血的殷红月牙伤痕。
“我父亲初初飞升,引来的灵力波动尚未平息,相对的,煞气自然比平时来得重,我们大乘尚且坚持得住,晚辈弟子们,难免力有不逮,一时煞气侵体也是应该的。这是我的疏忽不是,该给这位小友赔罪。”
方渐鸿小声嘀咕道:“可是我也没什么事啊。”
明明自己与大争书院弟子境界相差得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