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几秒,江予挪了两步到房门口,正望见卧室正中间的床铺。何止是不小,简直能在上面打滚。
蓦地,贺霖两手分别按在他的肩头和背后,将他轻轻推入房间。
只一瞬间,江予便看清了卧室的全貌,甚至来不及顾及贺霖手心的温度。在方才视线被挡住的那一边,赫然是一扇飘窗。
全身在刹那间僵硬,曾经做过的约定言犹在耳。明明窗外是晴天,耳畔却好似伴随着一道道轰鸣,让他被箍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纱帘,厚毯,小抱枕,与他原先房间中的那片飘窗,他们一同写过作业,打过游戏,看过视频,做过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密事的飘窗,几乎一模一样。
江予喉咙发紧,片刻后,才堪堪挤出一句:“怎么...怎么会想要弄飘窗的。”
印象中,只有他对飘窗执念深重,贺霖以前不过都是为了陪着他,可有可无。
贺霖站他身后,有些不自在地抬手碰了碰鼻子,说:“正好这套房子自带了飘窗......”
其实顺序该反一反才对,正是因为他看见了这扇飘窗,才二话不说地定下了这套公寓。
江予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贺霖却内心害臊。方才在车上,他还暗自嫌弃过对方转换话题太过僵硬,此时却也无法淡然做出完美的表率,只得咳了一声,问道:“明天几点上班?”
江予无暇察觉,木讷地答道:“九点......”
“那先去洗澡吧,早点休息。”贺霖拽了拽对方的手臂,强行让江予的视线脱离了飘窗,带他去了浴室,说:“这里浴室,我去给你拿新的毛巾牙刷,换洗衣服就拿套现在穿的,剩下的我帮你理到衣帽间去。”
江予如一只提线木偶般,任由贺霖带着他认过剩下的房间,又回到衣帽间。他机械般地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内裤和睡衣,贺霖也帮他拿好了毛巾牙刷,随即便又被单独塞进了浴室。
浴室里涵盖了淋浴间和浴缸,他刚找了个架子把衣服放下,贺霖像是又想起什么,兀自打开浴室门说:“换下来的衣服就丢那边的脏衣篓里,今天就别用浴缸了,好几天没刷过,过两天我刷一遍。”说完,他又兀自关门离开。
“哎...”江予本能地喊了一声,可贺霖进出得风风火火,已经合上了门走远,并未听到这声低唤。
江予盯着浴室门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在浴室中环视了一圈。虽然贺霖方才这么说,但其实浴缸里看上去干净得仿佛一尘不染。他把毛巾挂到了挂钩上,转而到洗面台前,看见只有一个杯子,贺霖只给他拿了支不同色的牙刷,想了想,他便把牙刷径直放入了那个杯子中。
松手后,牙刷自然地头碰着头,江予注视了少顷,随即仍是抬手,将两只相触碰的牙刷头分开了一段距离,叹了声气。
要不是这全然陌生的浴室布局,他还真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洗好澡出来,贺霖已经理好了行李箱,甚至给床铺换了一套全新的床上用品。江予在书房找到对方,说了声:“我洗好了,你去吧。”
贺霖抬头看他,忽而起身,拉着他一同往浴室去,到后一把拽下了他脑袋上顶着的s-hi毛巾丢一旁,把人拧过身去,转而拿了条干的擦拭对方的发。
动作一气呵成,江予只得任他拖拽。
“还好没撞到头。”贺霖语调轻缓,又隐约带了些欲说还休。
这次的意外,江予的头上并没有受到撞击,伤大部分都在腰后,留了很大一片疤。
不过下一秒,贺霖又打起趣来:“不然一头的头发都得给剃了。”
江予被他揉得摇头晃脑,听见后半句,没忍住轻笑出了声。这几不可闻的笑声穿过窸窸窣窣的缝隙,还是成功被贺霖捕捉到,他在对方头上发狠揉了一把,咬牙道:“你还笑!”
江予唇角依旧擒笑,未言一词。
觉得擦得差不多了,贺霖放下毛巾,从柜子里拿了吹风机出来。
江予转身想拿:“我自己吹就行了,你管你洗。”
贺霖却避开了他的手,说:“你每次自己吹头发哪次不是只吹到半干,这么睡觉小心感冒发烧。”
说着,他不再给对方出声的机会,推搡着人回到卧室,把江予按在床边,c--h-a头,单脚跪在他身侧给他吹头发。
以前江予自己只吹半干,完全都是因为手举累了,他便不高兴再吹,由着头发半s-hi着,只有贺霖帮他的时候,才会坚持着到最后。
江予撇撇嘴。一片嗡嗡声响中,他只能用余光瞥着对方的身体,一只手臂在他面前若即若离地乱动,晃花了他的眼。
不知过了多久,这声响才终于停下,贺霖收拾好了吹风机,问道:“想睡哪边?”
江予已经全然忘了,方才自己还犹豫着该不该与对方同睡一张床。他看了看,指向靠近飘窗的那一边。
“好。”贺霖应了一声,在走开前,又在对方干了的黑发上轻揉了一把:“那早点休息吧。”
直到躺上了床,江予才后知后觉,在来到公寓后,从那张结婚请柬开始,接收的信息量就爆炸到让他头都略疼,让他不受控制地被贺霖的节奏牵着走,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问出照片的事。面前的飘窗盈着透过纱帘的月光,他恍若看见了几年前两人的背影,一人被另一人执拗地撺掇着许下新年愿望,愿幸福长久。
他看愣了神,直到身后的门发出了一道声响,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