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开了大门,江予机械般地跟着他进楼道,径直走到了一楼房门口,掏出钥匙,刚将钥匙c-h-a入一个小节,贺霖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予。”他唤了声。
江予闻声抬头,朝他扯了一抹笑,哑着嗓子说:“没事,我进去看看奶奶。”
贺霖目不转睛看他半晌,随即,手臂一揽,将他拥入怀中。
温柔的安抚被施在后心处,贺霖缓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江予额头抵在他肩窝,片刻后,呢喃“嗯”了一声。
房里一片漆黑。
江予没穿拖鞋,踩在通往房间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即使穿着袜子,也依旧抵挡不住凉意从脚心渗入身体,沁入骨髓。他隐着脚步声,到主卧前,看见里面没有一丝灯光。窥探了眼,床上蜷了一人,应是奶奶已经睡了。
他转了身刚想出门,却听身后一声:“回来啦?”
回头望去,奶奶半撑起上身,旋开了床头柜上的灯。
“奶奶,”他喊了声,“是我。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小予啊。”江奶奶揉了揉眼,又朝他招手,“过来,坐一会儿。”
江予过去坐下,停顿一秒,随即将头枕上了江奶奶的腿。
江奶奶轻笑一声,手覆上他的发,顺着发丝抚弄。她轻声道:“小予也长大了,上次这么枕奶奶的腿的时候啊,你才只有那么点高,真是一瞬间啊,就长成这么大了。”
江予缄默着,阖上了眼。
江奶奶没介意他的不回应,继续说着,像是终于找到了对象,把心里憋了一天的话都倾倒出来:“你爷爷啊,骨头硬,亲力亲为惯了,觉得自己宝刀未老呢,你要是说他,他还要跟你置气。我总跟他说,承认一句老了,有这么难吗。这回的事啊,也算给他个教训。”
“可是啊……”江奶奶突然噤了声,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江予起了身,换他圈住了江奶奶的双手。
“可是他,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真是个笨老头子。”
“奶奶……”江予唤了一声,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恨自己此时的语言匮乏,只能学着贺霖灌输给他的,拍着江奶奶的手背,重复着:“没事的,会没事的。”
只是出了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江奶奶却微微笑了:“小予还要回去,就别耗在奶奶这了,奶奶也睡了。”
江予看了她许久,点了头,关照了句:“奶奶你也注意身体。”
随后,在她躺好后帮忙掖了被角,关上床头灯,这才离开。
次日,江爷爷就醒了,之后连着几天恢复还算正常,但毕竟是在身上动了刀,吃了几天流食,人迅速瘦了好几圈。
江予本是坚持着每天都去看爷爷一眼,只是放学过后到医院已是很晚,大多数情况下爷爷已经睡了,到后来,俞宁茵呵斥他让他平日直接回家,不要再浪费路上的时间。
国庆放假前一天,学校放得早,江予到医院时,江爷爷还醒着,甚至嫌自己躺得太久,身体都不灵活了,正站在床边转着腰。
“爷爷,你别折腾自己了。”江予见着江爷爷,就开始跟爸妈一样数落着他。
贺霖跟在他后面,为江爷爷撑腰:“爷爷整天躺着也不好,起来简单动动也行啊,是吧爷爷?”
“贺霖也来啦。”江爷爷笑眼眯眯的,“还是你小子讲话中听,躺得我人都要傻咯。”
“爷爷!”江予叱了一声,旋即又柔下语调,强作镇定,说:“爷爷,马上您66岁生日了,六六大顺,我们给你办个生日吧。”
江爷爷笑盈盈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应了声:“好。”
明明是一句肯定的回答,江予却在听见这道声音后,霎时眼睛一涩。
人在自己快要不行前,或许真的是能察觉的。
放在平时,要是江予向爷爷作出如此提议,可能会被立即啐一声,爷爷也许还会斥责他:“又不是整数生日,有什么好办的,别浪费j-i,ng力时间了。”
可现下,他却应了声:好。
在原先他以为爷爷已经过了那道坎,正逐渐恢复的时候,江爷爷一反常态地提出,想要过一次生日。
“我……我去看看我妈,怎么去个护士站这么久还没回来。”
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江予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惹得江爷爷在背后无奈轻骂了句:“这小子,怎么现在毛毛躁躁的。”
江爷爷的生日与祖国同一天。
每当这天,他总会一早起来,例行照顾完天井里的花草后,立在电视机前,j-i,ng神矍铄地看着阅兵,见证祖国一年又一年的成长。
可是今年,没了满院的花草,只余床头几束康乃馨,所幸是单人病房,有个电视机照常放着直播。
病房里有微波炉,俞宁茵做了些菜,拿饭盒装着带来,又定了个大蛋糕,中午让人直接送到医院。
因是临时起意办的生日,又简陋,没特地请什么其他亲戚。远亲不在,近邻倒是来了。贺霖一家本就与他们关系亲密着,以前也麻烦过江爷爷,知道他住院了,便一起来看望他。
病房里前所未有的热闹,椅子不够,大家就围站在病床旁。不必多做讲究,窗帘也没拉上,室内还亮堂一片,江予给蛋糕c-h-a上了蜡烛,推到江爷爷面前,说:“爷爷,许个生日愿望吧。”
“唉,有什么好许的啊,就你们信这子虚乌有的东西。”江爷爷摆摆手,不以为然。
江景铄倒是难得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