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知道,他当然知道,他的“父皇”早就被奉为了太上皇软禁在南宫,也知道他的叔父景承帝才是当今的九五至尊。
七年前,温璃和温珩的父皇洪德帝被和硕俘虏,金吾将军顾钺初非但没有出兵救主,反而是拥立了洪德帝的弟弟,也即温璃与温珩的叔父,其登基之后年号“景承”。
温珩听过哥哥温璃讲过那段故事,在哥哥的描述中,和硕人畏于大燕天威,护送洪德帝回京,自此便被篡位的景承帝软禁于南宫;同年,在昭勇将军石卓、户部侍郎仇贞良这些逆臣的荧惑下,景承帝废温璃太子之位,改立其独子为太子。自此温璃被封为简王,其弟温珩为祈王。
从那以后,“太子”二字便成了温璃心中一根怎么都拔不掉的尖刺。这七年中,温璃像自虐一般时时摩挲这根刺,心头上被扎出的血浸了温璃满面,使得曾经那个骄傲而张扬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般乖戾模样。
温珩倒在地上,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可是别说宗室,就连坐在对面的臣子们,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们只是低下头,默默地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这番景象,温璃很是受用。宗室和诸臣的沉默仿佛在此时已经变为对他地位的认可。
身为独子的太子夭折,景承帝身子又一天不如一天,现如今就属温璃和温珩离皇位最近。在这种时候,谁又会违背温璃的意志呢?倒在地上的弟弟,此时仿佛变成了篡位的景承帝、变成了弃主的顾钺初、变成了逆臣仇贞良、石卓。“不久之后,他们都将像此情此景一般,全都跪拜在我的面前。” “未来的皇帝”有些得意地想到。
哥哥一脚一脚踢在身上,年少的温珩却不敢反抗,他只能用双臂抱住自己的头,以让自己少受些伤。今天的温璃显得尤其的疯狂,可比起身上的疼痛,温珩更难过的是,他们的舅舅元功鸿,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先生顾将军,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十几个宗室兄弟,也坐在那里看着。
温珩感觉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深,但是他仅仅是把自己蜷缩地更紧,就像要缩进一个壳中一样。
这时,温璃的动作忽然停止了。发泄得正起劲的温璃先是感觉到手腕处有些微凉,接着是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烟草香,温璃转过身,便看到钦天监的新锐归雁徊正站在他面前,用他一贯带着的玉烟斗拦住了温璃将要打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