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什么,你那么聪明的。”
谢琰笑而不答,把烤暖的手从火炉外移开,伸直了去拢住凤子樟的双手。融融暖意,从手背直到心口。
“你说我什么时候去建康合适?”
“再看吧,我先去和姐姐说,说了你就来,就是,别来得太快,也别太慢。”
“这我自然知道,你放心。”
凤子樟“嗯”了一声作为回答,没想到“嗯”到了谢琰心里去,落在心头,哗啦一声心如春日冰雪般融化。她无可排遣,只好握着凤子樟的手道:“你还说我,你这就体寒,怎么半天也捂不热啊……”凤子樟望着她,只知道对方对自己情深意切,哪知道自己的目光也是一样温柔。
同时在建康台城的皇宫里,崔玄寂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她站在一旁,紧张地望着太医检查凤子桓上臂的擦伤,太医风平浪静,凤子桓不以为意,只有崔玄寂一个人着急。太医去了,又留下她们二人。“你无须这样,玄寂,擦伤而已,又不是你打的。比武受伤,本是自然。何况伤又不重。”凤子桓以为崔玄寂只是出于职责和忠诚,而崔玄寂想要努力解释,又没法解释,只好在旁坐下。凤子桓见她神色不安,又补充道:“是朕找你练,你不用这样。你要想避免,以后应当多与朕比试。不然朕继续荒废武功,下次就不止是擦伤了。再说了,你要不陪朕练,谁还能呢?”
崔玄寂只好苦笑答应,又道:“陛下勤于练武,是好事。只是危险了些。”
“可不是有你吗?还怕什么危险?”
凤子桓越是对她如此,她就越是纠结。她享受着青睐,并且想要更多,求那不止于青睐的东西;又从本性里觉得这样的单一的信任实在危险,希望情况所有改善,可是改善或许就意味着失去。这样的矛盾像磨一样研磨她这把谷子,就像对凤子桓的单相思和对凤子桓和朱仙芝的故事的热爱一样。
她知道不知道呢?我又如何让她知道呢?我是否应该让她知道呢?
“冬天来了,腊月里你要回去吗?”凤子桓对崔玄寂的纠结一无所知,柔声询问,对自己的声音犹如温酒略有所知,但用得肆无忌惮,哪管崔玄寂是不是被自己的声音撩过耳朵,以致心神荡漾,一再沉迷,“不回。平日里士兵们都要值班,过年的时候,就我来吧。”
“不回家去?”
“往年,也是我留在建康陪姑姑过年,习惯了。叫姑姑一个人,于心不忍。”
凤子桓双手放在膝上,“朕素来以为,为社稷殚j-i,ng竭虑的人,有时候不得不‘免于’这些幸福,去守边,去打仗,留在遥远他乡,骨r_ou_分离,身处险境。”
“陛下何尝不是如此。”
凤子桓闻言一愣,笑道:“何以见得?”
“我——”
她想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失去理智,但是话已出口,只得继续说下去:“陛下与爱侣分离;想做的许多事,都不能做;向往远方,却不能离开皇宫:何尝不是都为了社稷。”
“宫外许多人,都会说,皇帝享尽人间福,有最高的权力,不会有苦恼。”
“这么说的人,一边希望别人都是圣人,应当绝于人之所欲,还完美无瑕,不犯错误;一边又希望自己得到别人的无限容忍,不被苛责。实在可笑。”
“哈哈哈哈!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在故意逗朕开心?”
她想说不是,又想到如果说不是,凤子桓大约还是觉得她别扭,“是啊,叫陛下看出来了。”
“别人要说你奉承咯。”
“奉承就奉承吧。”
“哦?你不在意了?”
我在意,但我更在意你。
“不在意。只要对陛下忠实,由人去说吧。”
凤子桓看着她,她也看回去。她不知道凤子桓看着她的眼睛是想从中看见她的感情,看见她的内心,看见她是不是真心的、又有多真心。而她只是望着凤子桓的五官,看她不怒自威的大眼睛,细长的眉毛,因为曲线平直而不笑便显得冷漠的红润嘴唇。她看见凤子桓的嘴巴微微张着,好像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凤子桓在她眼里,怎么都是吸引的,不管做什么。夜里在寝宫与凤子桓对谈,她看见凤子桓裸露的颈项都想要伸手触碰。此刻她的眼睛停留在凤子桓的嘴唇上,几乎忘记了说话。
“玄寂?”
梦中回魂。
“陛下?”
“年底,大约没什么事。朕已经嘱咐崔相,按照铨叙结果,该免职的人就免职,该新晋任用的任用。朕与崔相大致计算一下,寒门中人上来的应该不少,应该能给朝廷带来一番崭新气象。再说经过这世族大会,这些世族的锐气应该挫下去不少,不至于对这番新的任用大加阻挠。来年,就看会不会爆发新的党争了。能做成这一切,”她转过身,正对着崔玄寂,“还要多亏了你啊,玄寂。”
“陛下过奖。”
“你用来应付朕的词,左不过这些什么‘过奖’、‘言重’、‘折煞’,没有点儿新的?”
崔玄寂苦笑摇头,“难道我还能说‘陛下夸少了’、‘陛下夸得还不够’?哪有那么厚的脸皮啊。”
凤子桓笑道:“是不厚,不但不厚,还白里透红呢。只是若是不赏你,朕于心有愧。你总是这样辞而不就,叫朕如何好受呢?”崔玄寂只好点头,凤子桓趁势补充道:“所以你想要什么赏赐,嗯?”
崔玄寂沐浴在凤子桓温柔如春水的眼神中,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