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三舐犊情深,问过儿子此事的来龙去脉,于是跑到府衙说是善宝教唆的儿子,善宝就被知府大人请去了府衙的大堂,差点被打了板子。
善宝含冤,咬牙切齿,此仇不报誓不为善宝,为报仇,她打听到孔老三新娶的小妾即将寿诞,孔家要摆宴席,善宝灵机一动,改天又在后花园看书,诵读的声音更大,是白居易的《卢待御小妓乞诗座上留赠》——
好似文君还对酒,胜于神女不归云。
梦中哪及觉时见?宋玉荆王应羡君。
孔老三的儿子又来偷听偷窥,善宝堵住他,且告诉他为了弥补上次的过失,把这首诗送给他,要他转送给他爹的小妾做寿诞之礼。
孔老三的儿子不知道文君是谁,更不懂神女何意,于是寿诞宴席上当众诵读给孔老三的小妾听,孔老三不知这诗是谁写的,但知道文君即是卓文君,是与司马相如私奔的寡妇,而神女亦是妓女的别称,用寡妇比拟小妾这不是咒自己死么,而他更忌讳别人提及小妾曾经的妓女身份,所以老孔大怒。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儿子满地转圈。
善宝轻松报仇。
若说孔老三的儿子没文化,祖公望可是兀兀穷年的苦读,如今弄这么个劳什子来找自己讨教,善宝想想那个骄矜的李姨娘,成日的不可一世,原来就把儿子教导成这个样子。
善宝道:“诗不错。”
说完想走,被祖公望拦着。喜滋滋的问:“怎么个好法?”
善宝想啊想啊想的。想不出怎么个好法,无奈道:“好在……你没有一字不改的搬来。”
祖公望愣愣的,没弄懂善宝的话。
而善宝已经与李青昭进了客院。
赫氏见女儿回。欢喜道:“还以为你得被祖家那些人拉着回不来。”
善宝道:“若是不能回来,会打发人过来告诉你和爹的。”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年夜饭,善喜看着善宝绾着已婚妇人的发髻,心内感慨。想过女儿会大富大贵会嫁个如意郎君,就是没想过会嫁给妻妾成群年过半百缺失德行的祖百寿。人世沧桑,始料不及,他对善宝道:“陪爹吃几杯,说不定来年的年。就是我与你娘独个过呢。”
善宝点头:“嗯。”
喊锦瑟取了杯子,北国之酒大多性烈,吃了口感觉喉咙处冒火似的。忽然想起长青山,与胡子男喝酒的场景。两个人同用一只酒囊,你一口我一口,触景生情,却又心潮澎湃,一仰脖子把杯里的酒都吃了。
赫氏忙道:“当心醉了。”
善宝已经三分醉,摇头:“不会,吃了有几回呢。”
于是继续吃,又想起长青山自己醉酒醒来的早晨,日光茫茫处是胡子男的一张脸,物是人非,如今他在哪里?恐他早已把自己忘个干干净净,于他记忆力不留一丝痕迹。
心有些痛,再仰脖子,又满饮一杯。
善喜感觉出女儿的异样,劝道:“木已成舟,那就驶好这艘船,生米成了熟饭,那就高高兴兴的吃这碗饭。”
善宝觉着头有些重,微微抬起看了看父亲,不甚懂他的话。
善喜道:“要不,就跟我和你娘回济南,祖家若想拦阻,我就告他们耍手段逼婚,与强抢没什么两样,你老六叔已经答应他可以作证。”
善宝不晓得父亲与朱老六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回济南,她摇摇头:“我在这挺好的。”
善喜晓得女儿留在祖家绝对不单单是与祖百寿拜堂的桎梏,赫氏简单向他提及善宝巧遇胡子男的事,所以他道:“有些事,只可用来回忆,譬如花开花谢,总有结果不结果的区别,结果不结果,都是宿命,看开些。”
善宝已经又饮了一杯,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想飞,脑袋里如同灌满了浆糊,神智还是清明,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于是道:“我想出去走走。”
赫氏喊李青昭:“青丫头陪着。”
善宝拒绝:“谁都不要,我想一个人吹吹风,待酒醒了我自然回来。”
赫氏有些担心,善喜摆手:“这是祖家不是外头,无妨,自己的症结自己解,让她好好想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