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前行,宁珞撑了一会儿,头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好像特别沉,再睁开眼来时,她已经不在马车上了,而是躺在了一张檀香木雕花大床上,纱帐轻垂,一支熏香燃在角落里,似有若无的浅香飘散在四周,让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睡了这么久,宁珞只觉得腰酸背疼,便起了床,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她有了身子后虽然惫懒,却听从金大夫的话,日日走上一段路,据说以后容易生产,以前练五禽戏的底子也在,这几日被折腾成这样,肚子里的孩子倒没出什么幺蛾子。
“囡囡乖,等会让你瞧瞧你的卫泗小舅舅,他很厉害呢。”宁珞摸着肚子,嘴角泛起微笑。
门“吱呀”一声开了,宁珞以为是青萝,随口叫道:“青萝,你家小公子呢?怎么还不过来?”
“珞姐姐。”
卫泗的声音响了起来。
宁珞回头一看,顿时恼了,随手抓了一个软垫朝着他扔了过去:“你这家伙,女人的卧房是你随便进的吗?快出去!”
卫泗敏捷地将软垫抄在了手中,举起了双手连声讨饶:“我这不是听说你急着找我,这才撞了进来,以后不敢了。”
他慌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青萝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眼神古怪地看着宁珞。
宁珞纳闷地瞧了她一眼:“我的衣裳在哪里?”
青萝这才醒过神来,快步从旁边的柜中取出了一件葱白刺绣马面裙来,小心翼翼地替宁珞更衣,时间仓促,她便替宁珞挽了一个发髻,大半头发披散在肩上,又挑了一支碧玺挂珠长簪替宁珞插好,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夫人今日且先将就着些,等明日得了空,奴婢再替夫人好好打扮打扮。”
宁珞毫不在意地在铜镜前粗略瞟了一眼,便急着朝外走去,青萝在后面叫了她一声,迟疑着问:“夫人总是这么和小公子说话吗?”
宁珞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青萝在说什么,笑着道:“怎么了?他看起来很凶吗?我不仅骂他,还打他呢。”
青萝的脸更白了,欲言又止。
宁珞也不以为意,快步出了房门,只见卫泗坐在外室的太师椅中,手中拿着茶盅,面沉似水,正和一个属下模样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一阵子没见,卫泗居然一下子变得威严深沉了好多,以前那个阴鸷却稚嫩的孩子就好像只存在在了宁珞的记忆中。
一见宁珞,卫泗立刻停止了说话,摆了摆手,示意属下下去。他则站了起来,痴痴盯着宁珞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艳,喃喃地道:“珞姐姐,你真漂亮。”
“油嘴滑舌的,”宁珞嗔了他一眼,“好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的那些婢女和侍卫呢?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她牵挂着四叶他们,一口气连珠炮似的问了好些问题。
卫泗的眼神一黯,却打起了精神笑道:“那队北周军我已经盯了好久了,阴差阳错才救了你;你的那些侍卫和婢女以为我也是敌人,四散逃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宁珞失神了半晌,呐呐地道:“一个都没找到吗?他们会不会有危险……璎香她还活着没……还有金大夫……”
她悲从中来,泪珠一下子便涌出眼眶,泣不成声。
卫泗慌忙劝道:“珞姐姐你别伤心了,我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便会传过来的。”
宁珞哽咽着点了点头:“我哥呢?还有鲁平城那里怎么样了?”
“昌州那里正在大战呢,”卫泗轻描淡写地道,“那鲁翼自诩为北周第一大将,却出师不利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恼羞成怒,宁大哥也率军赶过去了,应州这里的北周军和信义侯的援军僵持着,我在这里奉命留守,你不用怕,安心在我这里呆着吧。”
宁珞有些狐疑,看这排场,卫泗现在好像品级不小,可他明明只是宁珩一员亲兵而已……
“这些都是宁大哥置办的,我暂时替他接管着罢了。”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卫泗解释道。
宁珞释然,叮嘱道:“你替我给景大哥送个信,别让他担心。”
卫泗满口答应,又笑着道:“姐姐想吃些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你尽管说就是。”
宁珞好几日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一提起吃的顿时口中生津,如数家珍地说了几样:“我想吃八宝鸡、酸梅汤、盐渍梅干……”
这些都是她怀孕后喜欢吃的,卫泗却知道她原本的口味,不由得有些惊异:“姐姐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还没等宁珞回答,外面有个大夫模样的人匆匆而入,附在卫泗耳畔说了几句,卫泗忽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眼中的阴鸷仿佛下一刻就要一跃而出,在他脖子上割上一刀:“你弄错了吧?珞姐姐她……怎么可能怀孕了?”
那大夫浑身如筛糠般地抖了起来:“王……公子……脉相所示……的确是怀孕了……你看夫人的腹部都已经看得出来了……有……”
“快四个月了,”宁珞接口道,这样的卫泗,让她十分陌生,她忽然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呐呐地问,“我为什么不会怀孕?”
卫泗一松手,那大夫瘫在了地上,他垂首盯着那大夫看了半晌,忽然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轻快地掸了掸那大夫衣衫上的灰:“和你开个玩笑怎么就怕成这样,姐姐她怀孕了是好事,你要每日都过来替姐姐把脉,若是有个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