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挥师帝都,没有一个足够镇场子的人带头,底下将士必定心有顾忌,哪能不裹足不前?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下这局势,刘家一家是斡旋不下来的,即使甩开沈家跟端木老夫人,也肯定要再找个盟友。
如简虚白所料,他们看中了苏家。
问题是,苏家原本就强于他们,如果再让跟苏家有血缘、关系也不错的肃王登基,那么不管苏家跟肃王现在给刘家许诺多少好处,将来可想而知!
所以刘家同苏家结盟的前提就是,新君必须是蜀王——让步是,蜀王可以有个姓苏的皇后。
如此蜀王怎么能死?!
“那毒当真会致命吗?”余青翰皱着眉头,在营帐中走了个来回,停步问。
“大夫们不敢确认,只说瞧着似乎不是什么好来路。”手下说到这儿,试探道,“其实除了蜀王殿下之外,帝都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陆氏子孙……”
但话没说完就被余青翰摇头否决了:“然而那些都不是先帝亲子!论名份,眼下再没有比蜀王殿下更合适的了!如果落到苏家手里那些宗室当真都死光了也还罢了,但事实是苏家昨晚察觉到卫溪的脱逃后,立刻罢手,未曾对宗室大规模的血洗!如此,若咱们推举的是陆氏远支,苏家那边却有先帝的亲生血脉在手,这大义之争,咱们先输了,这怎么行?!”
“只要咱们打进城去,把先帝的血脉统统都杀了,到时候先帝绝嗣,从哪一支过继嗣子给他,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手下有点不以为然,小声道,“锦绣堂那老太婆,一把年纪的人了,连个正经后人都没有,凭什么跟咱们平起平坐?难道现在就靠区区下毒的伎俩,咱们堂堂燃藜堂,竟要被她要挟住?!”
余青翰闻言,嗤笑了一声,说道:“你瞧不起端木老夫人那老太婆?你可知道,陆氏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大抵都是拜她所赐——咱们刘家也好,沈家也罢,先前也并不看好她,是以只是打了打下手!但事实证明,那位到底是正统的锦绣堂嫡女,比她那个胞妹不知道强了多少!只看现在陆氏的景况,主家若还跟你一样不把那位老夫人当回事,估计咱们家就是下一个陆氏了!说不定还不如陆氏!”
手下吓了一跳,不信道:“她敢?!端木家早就因为嫡支绝嗣fēng_liú云散了,她那个嫡亲外孙也不过是个侍郎而已,又那么年轻,根本镇不住场子的!没了咱们两家在,即使按照那老太婆的打算,新君是衡山王府的小公子,燕侯有那个能耐独自玩挟幼主以令天下?!”
“你忘记顾韶了?”余青翰淡淡道,“还有隔壁帐幕里歇着的卫溪——既然咱们可以寻思着甩开沈家还有端木老夫人,谋取更大的利益,老夫人为什么不可以踢开咱们这两家,与他们结盟?”
他眯起眼,“尤其是顾韶!这人名望高,年纪大,没有出色后人,花了偌大力气教养出来的弟子还是苏家暗子,既威胁不到那燕侯简虚白,又能为简虚白真正摄政提供指导与过度。换了我是端木老夫人,我一准会选他!”
说到此处,余青翰若有所思了会,继续道,“实际上相比这两位,还有一位也不能疏忽:简离邈!这位少年时候就颇有才名,如果不是因为仪水郡主去世之后心灰意冷,也是忌惮着燕侯府简虚白在皇家手里,他那个亲爹又是个偏心的,是以一直不敢展露才华,凭他的探花出身以及手腕,这会在朝堂上的地位,可未必会比何文琼低了去!”
以他的年纪,对于简离邈自然不会很了解,能够注意到这位丁忧在辽州的礼部侍郎,主要还是,“主家可是专门派了一堆人盯着他,就是怕他在这眼节骨上有动作!所以你不要以为燕侯年轻就好欺负,他背后的两位长辈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说起来也幸亏江南堂子孙不肖,被各家钻了不少空子!那位宋奶奶因为同娘家关系不好,对江南堂遗泽也不怎么上心!”
“否则燕侯府等于是集锦绣、江南二堂之力!”
“这样的底蕴,一个不好,还真要被他们篡位成功了——那样咱们家跟沈家忙忙碌碌,到头来还是个臣子,与大睿开国时候又有什么两样?已经守过一回墓,这次再落败的话,只怕连守墓蛰伏的机会都没有了!”
手下闻言凝神片刻,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蜀王殿下不能放弃,可若继续受制于端木老夫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一事,脱口道,“襄王殿下一行人,似乎不久前也到了京畿?!”
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余青翰用立一击掌,顾不得夸奖他,吩咐:“快去隔壁帐中请卫尚书前来商议此事!”
之前他们之所以选择蜀王,原因是因为一来蜀王做新君的话,名份比襄王正;二来蜀王年纪小好掌控;三来蜀王尚未成亲,婚事大有做文章的余地;四来却是当时他跟余青翰还不知道蜀王的康健被端木老夫人做了手脚。
但现在继续支持蜀王的话,就要面临着受制于端木老夫人——这种情况下,那还不如把襄王找来做后手呢!
毕竟谁都知道,海内六阀虽然底蕴相齐,但单论医术的话,得到过魏末雍初公认的神医季去病秘传的锦绣堂,绝对是笑傲六阀!
何况以端木老夫人的城府,如果不是对蜀王身上的毒有着足够的信心,她怎么可能放心的把蜀王交到燃藜堂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