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璀璨漫不经心的看过去,见她眼眸里无畏的勇气,忽想起她在华宗平被罚去守皇陵时四处奔走,而又绝食奄奄一息。那是第一次动情后刻骨的爱,盲目懵懂,痛彻心扉,在痛苦的领悟后,无奈退让。
“晴晴只求能在他身边存在过,他活着时得他临幸,他死时当他的陪葬品,绝不心存半点侥幸。”董晴晴充满感激的道:“晴晴绝对会忠于太后,忠于您,甘愿背负坏名声为您铲除异己,只求您能成全。”
甄璀璨只是听着,无动于衷,没有丝毫的情绪。
“晴晴知道毫不保留的说出实情,您也不会轻易相信,”董晴晴力证自己,“只要您同意,晴晴可以立刻服用慢性毒-药,只活三年就毒发身亡。”
甄璀璨依旧不语。
“晴晴求您,”董晴晴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旁若无人,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晴晴求您可怜可怜这个苟延残喘的失败者,她不要尊严的乞求,只想得一个名分。”
甄璀璨捏了捏手指,岿然而立的俯视着弱不禁风的消瘦身影。
“求您。”董晴晴重重的磕头,磕了一个又一个。
甄璀璨正色的道:“下跪磕头对我没有用。”
董晴晴一怔,僵了片刻,声音哽咽道:“晴晴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对不起。”
她唯一对不起的应该是她自己,甄璀璨隐隐一叹,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
董晴晴仿佛看到了曙光,赶紧道:“求您能同意晴晴为太子侧妃。”
“我不同意。”四个字说得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董晴晴顿时花容失色,震惊的呆住,哆嗦着问:“为什么?”
“你自轻自贱,委曲求全,他无福消受。”
“晴晴是作践自己,丢人现眼,无非是想跟爱慕许久的人短暂的在一起过,谁体会过求之不得的巨大痛苦,谁才能懂得为何明知是耻辱的举动却非做不可。”董晴晴悲声道:“晴晴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甄璀璨面无表情的清声道:“我没体会过,我不懂,所以你这种样子,只是徒劳。”
见她铁石心肠,董晴晴黯然神伤的问:“何不直说您要我怎么做才能同意。”
“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同意。”甄璀璨说得很认真,“我自私,有占有欲,不喜欢任何人觊觎我枕边之人,更是不容侵占。”
董晴晴不解的道:“您该知道您的立场和太后的心意?”
甄璀璨态度坚决的道:“那又怎样,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董晴晴的怒意顿起,“您怎能如此……!”
甄璀璨云淡风清的道:“你求我,我不同意,我还错了不成?”
“你也爱慕他?”董晴晴恍然大悟,“你一定也爱慕他,对不对!”
甄璀璨轻扬起眉,“与你何干?”
“你一定是爱慕他,一定是的,才固执的霸占着他!”董晴晴简直要跳起来,努力压低了声音道:“你就不怕太后知道?”
“不必威胁我,”甄璀璨正色道:“你可以尽情挑拨离间。”
“太后已经同意!”
“那我拭目以待,看你能否如愿的进太子府当侧妃。”
董晴晴忍无可忍的面目狰狞,“晴晴别无选择,不跟他在一起生不如死,晴晴已是亡命之徒,真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非常替他觉得悲哀,”甄璀璨也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被一个毫无长进、愚昧狭隘的女子求之不得。”
董晴晴气得浑身发抖。
甄璀璨平和的道:“看在你祖父和你哥的情面上,我劝你一句:如果他会迷恋上你,当年就不会忽视你的存在。你执迷不悟的要在他眼前晃,只会令他憎恶。不如就放下,走出极端,只要懂得爱惜自己,幸福俯拾即是。”
“你不会懂的……”董晴晴咬牙道:“希望有一天,你被情所困,被人以爱为利器生刮凌迟,感同身受体验一番。”
“如果真有那一天,希望你能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应付的。”
董晴晴凄然一笑,“怕是永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真有,也是他,而不是你。”
“我替他谢谢你的提醒。”
董晴晴望向眼前淡然清静的女子,这是第一次,她仔细的去看那张脸。那张她从没放进眼里的脸,并没有什么特别,却令人觉得有一种空灵高远的幽雅,洋溢着如明月初春般的美丽。清淡如静潭的眼睛,不善良不狠毒,又似随时能善良能狠毒,可随心自如。
就是那张脸,突然让她胆颤,使她自惭形秽。
她猛得收回目光,喃声道:“确实非常替他觉得悲哀,他所迷恋的人,平日里温柔待他,关键时刻会心狠手辣极有自持力的把他推进地狱,毁了他的一切。”
“他无需你替。”甄璀璨极为平静。
董晴晴撕心一问:“你终究会让他死在你手里,对不对?”
“对。”甄璀璨微微一笑,“他生时,只能睡在我枕边,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董晴晴面如死灰,绝望的瘫坐在地。
甄璀璨的心像是石头做的,不怀一丝的悲悯,扬声道:“阿喜,备马车,送董大小姐回府。”
“求您再考虑考虑。”
甄璀璨霍然转身,不再理会,独自往府中走去,神色如常。
回到太子府,她收拾好了心情,问:“太子殿下呢?”
“在账房。”
夕阳下,甄璀璨径直前往账房,推门而入时,看到华宗平正在埋头看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