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瑜连爬带滚地离开昭阳殿。
碧浅安慰道:“皇后息怒,如今真相大白,以后她再也不敢捉弄皇后了。”
这口怒气,怎能轻易咽下?她加诸我身的伤害,我怎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过?
她想嫁给司马颖,我偏偏让她嫁不成!
……
与司马颖初次相见,是在外祖母六十寿宴。
五月末,寿宴摆在金谷园,这举世皆知的天宫琼宇金谷园是石崇的私人别苑。
石崇依附先皇后贾氏一党,今岁四月,赵王司马伦与梁王司马肜、齐王司马冏发动政变,废皇后贾氏为庶人,后来在金墉城以金屑酒毒死她。贾后一党倒了,石崇无人可傍,被免职,后又被斩杀,家产也被抄没,这金谷园也就变成孙秀的囊中之物。
为彰显孙氏煊赫的权势,孙秀等人决定以外祖母的六十寿辰大做文章,让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今时今日孙家在朝中的地位与权势。于是,外祖母的寿宴摆在金谷园,告诉所有人,谁敢得罪孙家,下场就如石崇。
孙家下人早在三日前就在金谷园准备寿宴、布置厅堂,寿辰这日,我随羊家女眷来到金谷园。
孙瑜热情地接待我们,后来说带我观览这个世间绝无仅有的仙宫。
果然名副其实,金谷园的确是阆苑仙境。
金谷园依邙山、临谷水而建,筑台凿地,修园建馆,挖湖开塘,方圆几十里,规模庞大,令人叹为观止。
孙家、羊家人领着宾客游览园子,孙瑜引着我游园,处处是人,处处皆景。
亭台楼阁,池沼碧波,鱼跃荷塘,茂树葱郁,修竹亭亭,鸟鸣清脆,百花争艳,令人眼花缭乱。她为我讲解着,想着外祖母在此举办寿宴,虽然有着其他目的,但也算是享了子孙之福。
不久,下人来禀说存放贺礼的厢房发了一点小事,孙瑜匆匆走了,让我慢慢观览。
直到寿宴开席,我才匆忙赶回去,因为,引路的侍女迷路了。
☆、第12章 断人心肠
回到前院,临近一个小池塘,忽然,有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狠狠地撞了我。
我想稳住身子,可是,这下人好像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失足掉进池塘。
不远处就是宾客云集的前院,侍女大喊“救命”,所有人都跑来围观我的糗样。
我不识水性,在池塘中扑腾着,喝了几口水。
好像有人喊着“快救人”,就在这时,有人跃入水中,抱着我,救我上岸。
我咳得厉害,孙瑜上前嘘寒问暖,训斥那下人太鲁莽,冲撞了容姐姐。
救我的人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子,那飞拔的剑眉凝着水珠,鼻梁高挺,薄唇如削。
但是,他只有边脸,银色面具遮掩了左脸。
孙瑜为我道谢,吩咐下人带那男子去厢房更衣,也吩咐侍女带我去更衣。
一直在想,那个冲撞我的下人到底有没有推我,仅仅一刹那,我无法确定。
是错觉吗?
回到寿宴,那个救我的男子不在座。
来宾多是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大多数是巴结逢迎之人,纷纷上前向外祖母祝寿敬酒。
席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我坐在羊家女眷中,寻着救我的男子,却找不到。
舅舅安排了歌舞助兴,舞姬退下后,孙瑜突然笑道:“祖母,今儿是您寿辰,瑜儿恭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瑜儿乖。”外祖母慈祥地笑。
“祖母这么开心,今日又有这么多贵宾在场,不如让瑜儿与容姐姐为祖母与各位贵宾献上一份薄礼,博祖母一笑,好不好?”她娇声如莺啼。
“哦?什么礼?”外祖母含笑问道。
“瑜儿舞一段,容姐姐弹奏秦琵琶(备注:秦琵琶就是阮),为瑜儿伴奏。”孙瑜看向我,巧笑嫣然,“容姐姐,你我是祖母最疼爱的外孙女、孙女,为祖母献礼,是应当的嘛,是不是?”
我一怔,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是否知道,我根本不会弹奏秦琵琶。
母亲擅弹奏秦琵琶,技艺纯熟,可我从来没学过。
八岁那年,我求母亲教我,可母亲叹道:“容儿,此我不会再奏秦琵琶。”
可是,在沉寂的午夜,我偶尔会听见那凄楚的乐声从柴房传出来。
母亲在柴房昏黄的烛火下弹奏秦琵琶,泪流满面,乐声也随之呜咽。
那是一曲断人心肠的《越人歌》。
孙瑜有此提议,是故意的吗?
外祖母敛了微笑,“罢了罢了,不要在贵宾前献丑。”
有孙家女眷道:“那倒不是,容儿母亲擅弹奏秦琵琶,技艺独步洛阳,人人皆知。想必容儿得了母亲真传,为祖母献上一曲也不为过。”
其他孙家人一道附和,外祖母和外祖父板着脸,不语。
怎么办?
我根本不会弹奏秦琵琶,如何献艺?说母亲从未教过我,他们会信吗?
也许,孙瑜就是想让所有人看我窘迫、出糗吧。
“不如由在下为孙老夫人献上一曲吧。”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所有人循声望去,走近前的是一个身姿轩昂的锦衣公子,左脸却戴着银色面具,遮掩了边脸,令人难以认出真容。
但是,仅仅是右脸,他的俊美与气度就令人心折。
☆、第13章 越人歌
这个戴着边面具的锦衣公子,就是救我的男子。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这锦衣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外祖父爽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