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中摇摇头。
从两天前起,原本预计要归家的言霄就断了消息。
他本来应该在这时候就回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夫人别担心。”许中只能劝道:“梁一荣已经带人去接少爷了,一定会没事的,何况还有阿寿。”
要论单打独斗,恐怕没几个人有阿寿的身手。
苏容意还是很不放心,有些怨怼自己:“都是因为我留了你们在身边……”
因为她在这个时候怀了身孕。
如果不是因为留下很多人保护她,言霄身边最精锐的人此时应该都带在身边了。
许中心里一惊,忙道:“夫人,您千万别这么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您和孩子。”
“我知道。”
苏容意托着自己的腰,可心里却一直惶惶不安的。
“夫人、夫人……”鉴秋突然没头没脑地冲出来道:“老爷明日、明日要动身了……”
“什么?”
苏容意只觉得腹中一疼,“明旨下了吗?”
“是、是啊……老爷已经去大营里了……”
皇上终于要用西南的军队了吗?
出了云州地界,皇上到底是预备怎么对付言家父子的?
苏容意沉眸,父亲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知道了,安排下去,父亲离家,东西还要打点。”
苏容意冷静地吩咐。
越是关键时刻,府里越是一点都不能慌乱。
可是紧张的气氛终于还是在整个言家弥漫开来。
朝廷下了令,先调西南三千兵马去延州,言奕不会前往第一线,可也再不能躲在后方的府城中庆。
“听说巢县、息县几个地方已经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
鉴秋心里惶惶地和叙夏说。
她一直生活在太平的江南,从来没有体会到战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叙夏反而很平静。
“你先别慌,这样小规模的挑衅每年都有几次,未必今年就有大战……”
鉴秋却很不以为然,“可咱们老爷都调兵……”
叙夏打断她:“咱们现在要顾的是夫人的身体,别的什么都别管!”
鉴秋一想一对,点了点头道:“那我去看看夫人的燕窝。”
言奕离家,言霄没有消息,苏容意要做的,就是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绝对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她依然控制不住地害怕。
她摸着肚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这么依赖言霄、依赖这个家了呢?
以前的她,觉得就算天塌下来自己都能撑住,从来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啊。
她终究也成了牵绊很多的那类人。
言奕匆匆离家后的第二天晚上,天上下起了大雨,言府里这两日气氛很低迷,就如同整个云州的百姓一样。
延州与云州休戚相关,如果延州打仗,这里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因此每日都有百姓围在言府门口,探着头往里张望,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用,可是他们又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除了求神拜佛,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们得到个心安吧。
苏容意知道赶是赶不走的,她是在绥远长大的,她知道百姓心中对于战争的害怕和恐惧,以及厌恶,是怎么样都无法抹去的。
她只好让人去庙里道观求了很多符,让护院在言府门口派发,这样聊胜于无的举措,大概还能给他们心里带去一点点安慰。
她比他们更不想看到战争。
而她的丈夫和公公此时也在为此努力。
苏容意挺起脊梁,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下雨的晚上,苏容意终于觉得肚子不对劲了。
“鉴、鉴秋……去找妈妈,我大概、是要生了……”
这会儿鉴秋正预备着服侍苏容意歇下。
“这、这么快?”
她愣了愣。
还是叙夏立刻撒腿就跑,扯开了嗓子大喊:“来人,快来人,夫人发作了……”
基本上除了鉴秋有一瞬间的愣神以外,一切都井井有条。
苏容意早就为这一刻做了充足的准备。
奶娘和稳婆早已歇在她后院的后罩房里,就等着这一刻。
府里除了苏容意,再没有一个主子,可是没有指令,她们做起事来也都没有半分犹豫,烧水的,准备剪子工具的,去请大夫的,所有人都忙而不乱地投入了工作,甚至连灶上熄了的火都重新燃了起来,厨娘开始煮东西。
这孩子也不知半夜里能不能下来,给守夜仆妇们吃的,给主子产后吃的,都不能有一点点懈怠。
屋檐上滴下雨来,许中不由和身边的弟兄感概:
“少夫人也算是个人物。”
挺着个大肚子,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么短的日子,她还能把府里这么多人提前安排地这么妥善,实在是个厉害的女人。
“我们更加要小心谨慎,女人生孩子是大事,随时都给我提高警惕了!”
许中提高声音,众护卫们远远传来应和声。
下雨天,总是许中这些当护卫的不喜欢的时候。
总觉得很是不安。
苏容意的房里很暖和,四面的窗都封起来了。
“夫人,用些力气,夫人……”
稳婆在苏容意耳边大喊。
用力,她一直在用力啊,苏容意在心底呐喊,觉得汗水糊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而下半身,早已痛的麻木了。
她真的不知道生孩子会这么难熬,她起码已经用了两个时辰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