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也没见大奶奶有甚不妥当的,今儿只怕是要报一回喜。”下人哪管他弄甚么玄虚,一心只怕误了主家差事挨罚,少不得一把抱起那药童,又一手拎着药箱走在前头道:“您老可快点儿吧,万一耽误工夫,不说喜,先不吃板子再说。”等赶到薛府门口,二管家急得正在外头直转圈儿,见了许老大夫忙上来连作几揖:“哎呦,老神仙,你可来了,赶紧着点儿!”
老爷子还是迈着方步不疾不徐往后走,正院里屏风帷幕早就上好了。早些时候几个婆子蹑手蹑脚搬了个铺了褥子的藤屉子春凳过来放稳,又轻轻扶了絮萦舒服躺下,这么折腾一回人还是没醒。但有些年纪的几个老下人又说看了不像是昏阙,喘气儿且还匀实呢,到底弄不清楚是个甚么症候。此时院子外头粗使丫鬟喊了一句“大夫来了”,里头婆子丫鬟们纷纷给絮萦遮好帐子又往两旁让了让,专等大夫进来看诊。
许老大夫稳得很,进来先是冲上首屏风后头的薛太太行了一礼,这才坐下就着腕子诊了一番脉,诊完笑道:“另一只腕子不必再诊了,又不是甚毛病,果然喜事盈门。”薛太太一听他这般说,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脸上也笑起来:“是好事,可还是劳烦您一回,毕竟一事不烦二主,阖家上下都念您的好儿。”许老大夫笑得更真,果然又诊了诊那只手,出来洗了手,有婆子殷勤送了椅子过来,他便坐下道:“薛大奶奶身子骨底子结实,甭看人苗条,其实是个健壮的。许是因着年轻头一回、早先又没有母亲教导,不少事情竟都不知道,还是得薛太太多操心疼一疼这孩子。肚子里娃儿都有三个多月了,大奶奶居然一无所觉,好在大人孩子都皮实,连安胎药也用不上。好壮实娃儿哩,喜事喜事!吃药哪有吃饭好!”
薛太太一听他说的真,连孩子月份都能诊出来,更是高兴:“也是这段日子太忙了,我这媳妇儿又是个细心求全的,少不得有甚不舒服也忍了不肯说。她又小孩儿家家的不知道厉害,头一胎做了个糊涂娘也是有的。只眼下咱们该预备些甚呢?”许老大夫提笔在纸上开始写,边写边道:“旁的倒没甚么,无非吃食,衣服鞋子都要捡舒服便宜的来,再一个就是莫熬夜劳累。平日多用些菜蔬五谷并鸡鸭鱼肉果仁儿皆可,油炸的少用,辛辣尖酸的少用,我留个条子与你,不能用的一一列出来,一点不允用,这就成了。薛大奶奶这会子是睡着了,无妨,紧着她睡去,到晚上且还能睡,走不了觉的。”
薛家上下这才放心,薛太太接了条子交予管家收起,且顾不得人笑话狠把荷包塞满了一回非叫许老大夫收下,又忙叫下人开了库寻出一套金项圈儿金锁头给那小药童戴上道:“好孩子,说不得姨姨肚子里这个娃儿将来还要寻你出去满街耍子呢,戴着玩儿去吧。”许老大夫极高兴摸了药童头道:“这是老朽的小孙子,全家上下拢共就这一个有些灵性能继承老朽衣钵的,索性带在身边儿慢慢教导。今后还得靠薛大爷薛二爷多照拂一二,或不是等小少爷出生了也能玩到一处去。”薛太太点头应下,欢欢喜喜叫大管家送了许大夫祖孙出门儿,回头就搁堂屋里高兴得直转圈儿。
宝钗宝琴一直坐在屏风后面认真听,前者一面替絮萦高兴一面看薛太太此时怕是不顶事,只得把宝琴塞给她听她絮叨去,自己转身喊了大管家过来道:“你先让门上人去寻大爷告诉他好消息,衙门里若是不忙便让他回来守着嫂子;再寻了婆子们往各亲戚府上知会一声儿,杨家、林家、贾家、王家这四家带两盒果子,旁的一盒足以。亲家老爷那边寻个嘴甜、脑子灵泛些、手脚干净伶俐的去。对了,千万别忘了带东西往庄子上万先生那里去说一声儿,若无当初人家下狠力气教导哥哥,哪有如今的好日子,带的礼照旧再多添两罐子蜂蜜。”打发大管家出去,宝钗又唤了二管家来:“我去拿许老大夫留的条子抄一遍,你送到厨下。从今儿起,无论是采买的还是经手的,亦或是调理的,但凡这上头不叫用的东西家里半点不许见,叫我见着就寻你来说事儿。”
二管家拱拱手,刚想走又叫宝钗喊回来道:“没说完呢,外头给寺院的香火油钱还照旧例,只幼慈居和济孤院翻倍。再有,今儿所有家下人赏两个月月钱,等哥哥回来说不得再赏你们,先忙去吧!”说着果然就着方才许大夫坐的椅子又将他留的条子抄了几份出来,取出两张叫二管家一张贴在厨下灶台上,一张发到采买手里去。
等了会子,先是薛蟠一头汗急匆匆从外头跑回来,搓着手围着絮萦睡的春凳直转,他跟薛太太两个,一个转小圈儿一个转大圈儿,没一会子就转得下头伺候的人眼晕。宝钗见这两个一时半会都当不得用,只有交代下人小心服侍,又拉了宝琴往外面说话。
“如今嫂子要静养,少不得咱们要把家事分担分担,万不能把人累着。可是翻了年我就出门子了,少不得等我出去妈又要给你相婚事,家里终究还得再有人操持。我想着,或不是往赦姨夫那里问问大太太,早早儿让邢姑娘过来,一则少叫她在园子里尴尬几天,再一个也好有人帮手。虽说我这动机有些不纯,不过并没有甚坏心。邢姑娘不是个贪图名利的,将来来家里做了二嫂也不会与大嫂争抢,本就是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