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声,自是纷纷微笑。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如今见这些小姑娘欢快玩耍,仿佛自己也回了当初闺中岁月,由不得不唏嘘。再转头看着沈玉眼神儿也软了,浑不似当初如同盯着蹿进羊群里的大尾巴狼似的狠盯着他。这边沈玉才悄悄偷空擦擦额头上汗水,心下暗想将来再有案子必不敢轻视这些当家主母们的手段力量。甭看她们一个个身裹绫罗歪歪着好似弱不禁风,真要狠起来光看着你就能刮下二两油。
官媒人随着一同过来,忙赞了薛家又赞了诸夫人们,说到姑娘亦是一番好话不重样儿,这才把场面救回来。薛太太点点头,后面站了候着的婆子们上来接过野雁及其他色色礼事,薛沈两家小定便算是过了。之前两边已是换过信物,如今再拿出来与亲戚们看了一番,旁人只道薛家疼姑娘,沈家有传承,俱祝过一遍,小定之礼方才完整。又有薛蟠过来带了沈玉去外院用膳,正院才又成了女眷们的天下。
待沈玉行礼退出去,各家夫人们过来与薛太太赞这沈家哥儿,有说一表人才的,有说年少有为的,总归嘴巴上的好话最不费事,都是张口就来的,直把薛太太听得乐了个无可无不可。里面夫人们继续说些家长里短、子孙杂事,屏风后头姑娘们自得其乐、风雅非常,真真如同锦上花开,金鳞得水一般。
外头薛蟠拉了沈玉去外院坐席吃酒,喝了有没有二两便开始拉拉杂杂说些宝钗小时候之事,有些古早故事连宝钗自己亦记不得,偏他就说得惟妙惟肖:“我妹子小时候有段子时间与现在竟还不大一样,一股子火气见天催我上进。我父亲与我预备的书房都叫她穿了小厮衣服混进去翻个稀烂,把那些个经史子集俱倒背如流,且拿来臊我脸面,只说是功夫下到便连女子亦能书圣人言。又有那个时候,她每到春暖花开时候必要犯上一回咳喘,任你多高明大夫来了都不成。后来还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上门打秋风时候留了个海上仙方,弄些个花瓣花蕊花蜜甚么的,又兑上各节气的东西,这才折腾出一坛子甚么‘冷香丸’,密密封了一罐子,一咳嗽便取一丸化开用,竟就好了。那和尚道士还交代我父亲打了个金锁,只说是要配个有玉的哥儿才是。也就那个时候父亲提了一斤金子出去,半斤打了金锁并项圈,又半斤打了对儿金钗。话说回来,老爹确实没白疼我妹子,当初他刚去做白事时候我还在外头与人争买丫头子,反倒是妹子在家里跪着守灵跪到昏过去高烧不退……”
他只管摇头晃脑的一股脑往外说,沈玉坐着认真听。如今薛大姑娘再看不出穿了小厮衣裳又火急火燎的焦急样子,一味平和旷达,跟换了个人似的。说着说着薛蟠一会儿一杯,自己就把自己个儿给灌懵了,倒叫客人喊了小厮来把他扶下去歇着。沈玉又交代一番,在外院冲里头鞠了一躬,这才带着小厮告辞回去。大管家把外头事儿传进去,少不得亲戚们又赞这女婿子做事周全有礼,
沈玉带了小厮到了家,沈老爷子正等他消息呢,见了孙子回来,极高兴问道:“薛家待你如何?”沈玉坐在他身边等着小厮倒了茶水喝过才慢慢道:“薛家极重视,请了各亲戚家的当家夫人来见礼,举止也礼貌尊重。”沈老爷子这才放下心:“如此就好。人家里看重姑娘,因此待你便有礼些,今后娶了人过门必要好生关照,夫妻齐心才能把日子往好处过。你那衙门里头的弯绕门道莫带回来用在媳妇子身上,将心比心方是长久之计。”一顿说完,又想起小孙子当初刚出生时候,明明一小团儿眼睛都张不开的肉团子,眨眼间便成了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如今竟都要讨媳妇了,果然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他这边感慨万千,岂不知薛太太那边也是这样。女儿小时候叫她亲爹娇宠得性子甚急,腔子里总跟存了一股子火似的,后来慢慢大了,火气也收了。这两年连药也不必吃,平日行动更是温良恭俭,比外头戏文里的君子还君子起来。如今一说要送她出门子,心下那股不舍的劲头翻上来,再看院子里咯咯嘎嘎那两只野雁直想扔出去。
先前薛蟠娶亲时候来回送的那一窝子大雁又叫絮萦陪嫁带过来,后面叫宝钗做主放在庄子上养着取个吉利意思,这眼见又是一对儿,闹腾的耳朵里都是嘎嘎声。好容易歇了个囫囵觉,一早上起来又看见这两只,烦也烦不完。
正巧絮萦一早来与婆母问安,就叫薛太太抓着絮絮叨叨诉苦不迭,只说些万千舍不得姑娘之话。絮萦与家下人都熟了,性子也顽皮起来,只拉了薛太太道:“既如此,便叫大爷去对那沈家哥儿说一声,只说姑娘咱们扣下了,少说再留个八、九年才肯把与他,这样可好?”狭促得薛太太拍了她笑:“皮得你!若是如此说,将来看谁还敢上门求娶你的亲姑娘。”说着絮萦便叫家下人提了雁一并与先前那对儿一样养到庄子上去,好容易让院子变得清净,薛太太心里亦好过起来。
早上用过早膳,薛蟠照例骑了马出去往衙门应卯,絮萦指挥了家下仆役洒扫收拾东西。薛太太带着两个姑娘在内室坐了抄经念佛,只求漫天神佛能保佑她们都平平安安寻得归处。宝琴虽说还有些孩子气,到底经过之前梅家之事又老练不少,老老实实坐着仔细抄写,一会子便抄了一卷,再探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