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没有什么夜生活,平日八/九点的时候,大街小巷里的店铺早便拉了卷帘门,报刊亭也从不会营业至天黑,不过五一节假日总是例外。
周能朝来时的街道走去,报刊亭老板正要关门,她疾跑了几步上前,老板翻找片刻,笑道:“就是这个了,怎么要昨天的报纸啊,今天的要不要?”
周能点点头,笑着接过了两份。
这一则时评字数极多,前半段内容是对那场案子的评论,有褒有贬,最多的还是夸奖当年公安机关的雷霆手段拯救了那些可怜家庭。
周能倚在路灯下细细阅去,终于看到了以第三者的口吻叙述出来的那段往事。
五月的夜晚已有小虫盘旋在路灯下,小黑点聚在一起惶惶的让人心烦,看不见的翅膀飞织成了一张薄薄的纱网,朦胧的那头仿佛有白粉艳红的杜鹃花开满遍野。
时节正是似春非春,似夏非夏,太阳底下晒上一小时,必定会有薄汗沁出脊背。小周能脱去线衫,又盯着杜鹃花怔怔发呆,口水已挂在了嘴角,浩浩扒着她的腰咯咯大笑:“姐姐,流口水了!”
小周能抹抹嘴角不理会他,四顾周遭不见旁人,她赶紧折下一枝杜鹃,小声问:“要不要吃?”
浩浩傻愣愣的点点头,小周能掰下一瓣花往他嘴里塞,又掐起一瓣带着花蕊的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几下,两人一齐皱了眉头,褶子愈聚愈拢,终于朝地“啊呸”一声,又“噗噗噗”的吐出了粉色的渣渣,浩浩可怜巴巴:“不好吃。”
小周能砸了两下嘴,又重新摘了一朵,试味后她眯起了眼,将剩下的递给浩浩:“这朵好吃!”
姜母远远寻来,招手让他们回家吃饭,见到小周能的内衣已开线破洞,她低低道:“晚上换下来,妈妈给你补一下。”
小周能浑不在意,饭后夺过碗奔去厨房,姜母笑道:“不用你洗,去跟爸爸聊天。”说着,便赶了她出去。
姜父已在床上躺了一月,前一阵还有工友前来探望,如今家中早已冷冷清清。小周能搬了小板凳趴在床头,张颌着嘴向姜父描绘屋外的杜鹃花,姜父笑道:“等你念了小学,可就不能整天摘花玩喽!”
才说罢,门外便传来喊声:“有人在家吗?我们是镇派出所的!”
那天是小周能最后一次吃杜鹃花,酸甜苦辣她早已记不清,只知道随后的几月家中一片阴霾,就像后来的连绵暴雨天。
周能到家时客厅的电视机还在辛劳工作,周母抱着被套从卧室出来,说道:“这么晚才到啊,打不到车?”将被套扔到了一边,又说,“下次打个电话回来,让你爸开摩托车去接你。”
周能抱住周母的胳膊笑道:“回程车到处都是,不用爸爸来接。”说了几句,周父已端了宵夜出来,周母催她吃完赶紧洗澡,又抱起被套去阳台洗刷。
周能偷偷摸摸的将报纸递给周父,周父静默不语,许久才蹙眉抬头:“这事儿除了家里亲戚知道,另外没人知道啊,难道有公安说出去的?”
周能摇摇头,“不一定。其实当年很多记者也都知道这事儿的,只是那时没有报道而已。”想了想,她又问道,“妈妈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们前天回来,还没去过学校呢,有几个同事在新闻里看到你了,偷偷问我来着,我应付过去了。”周父叹了口气,“能能,你妈妈的身体也是这几年才好起来的,她想不开,爸爸也不愿意逼她去想,你明不明白?”
周能怔怔点头,又忐忑说:“可是,浩浩现在就在南大,我平常跟他往来,迟早都要被妈妈知道的,又不能藏一辈子,万一妈妈突然间自己发现了,她会不会很生气很生气?”
“会!”周父肯定道,又说:“但是爸爸不会去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妈妈当年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又有多恨姜家,爸爸全看在眼里,你也要理解,爸爸绝对不希望你妈妈再次倒下。”
周能忆及那时的情景,不由颤了颤。周母远远喊来让她快洗澡,周能赶紧应下。
花洒欶欶的往下洒水,周能心神摇摆不定,矛盾紧紧纠缠,她狠狠搓了搓浴球,许久后温水才将胡思乱想冲刷抹平。
第二天碧空万里,周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周母替她扎起一撮头发,侧挂耳后极显稚嫩。下午一家三口去爬山,狭窄的山道上涌满了人,平地上铺起了一张张报纸,有人架起铁锅煮饭,炊烟袅袅缠进云中。
一群孩子满山乱跑,摘了一束束的映山红挥来打去,周能笑看他们玩闹,缠着周母撒娇:“妈,我也要去cǎi_huā。”
周母好笑道:“你要跟小孩去抢呀,小心他们一会儿把树枝插/你头上。”
嬉戏笑声溢满山头,阳光渐烈,又缓缓收势垂挪,直到半边晚霞开在绿树丛中,山头才渐渐安静下来。
夜里冯至驱车来到四合院,沈郴锐开门说:“难得这么准时啊,来来,艾伦正在包饺子呢!”
冯至笑道:“哟,别吓我啊,你洋媳妇儿能行嘛!”
“小看我媳妇儿啊!”沈郴锐捶了他一下,阖上门说,“我媳妇儿那手艺还是当初在士林的时候学来的呢!”
冯至挑了挑眉:“这么说有点儿年头了啊,我一定得好好尝尝。”
艾伦当年在进入大学前选择先游历再念书,第一站便选择了中国,完成学业后再次回来,在士林镇一呆便是数年。
她包饺子的手艺便是那时学来,地地道道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