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就退了下去,沈九在前头瞧见有人正坐在一潭碧池前,脸上露出一笑。她会转过身来对着寻仙道:“要见你的人就在前头,你自己过去。”说着,也望着另外一处岔道走开了。
寻仙一时立在原地看着前方,见不远处的草木掩映之处,碧波荡漾,正有人坐在竹木矮塌上。那塌上搁着小方几,上头搁着香炉,那人半敛着脸,正从几个小碟子中不时取出什么东西来调和。
寻仙踌躇了片刻,才带着疑惑上前。
还未等她靠近了,那人就抬起头了头,眸光潋滟如波,眉目清俊,“过来坐。”语气随意得就好像两人熟识了多年一样。
寻仙侧坐了下去,这时在近处才知道他这是在调香。那手旁边的香炉内正燃着一炉香,从黝黑成朴的香鼎之中冒出了袅袅烟气。只见穆舟这双皓白的手生得好看,指尖柔软,而动作又是行云流水。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调香,也是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去过大牢了?”
寻仙抬起头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转而避开此话问道:“你怎么出府了?”
穆舟手中的动作半分不停,只是稍稍掀起眼皮朝着自己对面的那人看了一眼,一派斯文儒雅的说道:“为了你的事情。”
寻仙沉吟不语,心中却是有些冷笑。二人之间又静默了片刻,穆舟忽然开口道:“不出几日,就有大赦天下的额圣旨要下来了。”
大赦天下的圣旨?
寻仙心内震动,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如今又没什么大事,怎么可能会大赦天下,故而狐疑的看向穆舟。穆舟却依然神色平静内敛,仍专注着自己的手上的事情。
“提前与你说是为了让你早些安心,不必为了大牢里的人再去求缄王。”穆舟蓦然出声,寻仙正被这话戳中了自己的心思。她原本听闻沈九说缄王在碧城,想通过他介入能让崔海出大牢。可这事情,还只是她心中所想罢了,怎么就能被他这样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可倘若他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从颁布天下大赦到真正实施起来,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可眼下又哪里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能让她来等,“等大赦的圣旨下来,太慢了……”
穆舟将面前的小碟端起放在鼻端闻了闻,回味了一阵,“只要圣旨出来,立即能放人。”他将那小碟推到了寻仙面前,“你闻闻这味道。”
寻仙看了眼这里头的粉末,她在调香制香这一事情上从来没有半点建树。依照着穆舟的话拿起来搁在鼻子前闻了一闻,皱起了眉头来。“什么……味道也没有了。”
穆舟笑了一笑,语声低沉温和,又将这小碟收了回去,用竹篾轻轻拨动了几下。继续着先前的那事情说道:“这事情,你不必去求缄王,牢房里的事情我会去处置。”
寻仙将信将疑,忽的又想到这人也是缄王身边的人,既然他这样说了也不再纠缠,点了点头。
穆舟虽然从头至尾目光没有和她触碰上几下,可哪里能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上一世的时候,他虽然这时候也已经入了方家做伴读,同她还没有半点交集。但也知道这方家接连着出了好几件事情,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牢房中安宝死了,而满祥嫂在尤氏那头听到了这消息也猝死了。
尤氏虽然已经从满祥嫂口中撬出了一半秘密,可不及二太太那边手段快狠,早呈了信给二老爷和老太爷。没过两日,老太爷回来,尤氏便吃了大亏。
穆舟清楚记得,那事情还未过去,方寻仙就生了一场大病,凶险异常,几乎死了过去。可后来,他再问她为何会陡然生病,她却只含糊说是被下毒了。可见在上一世当中,她在这事情当中,并没有占尽利处,不知那个地方出了差错。
穆舟这两日反复想过她的设局,应当说来并不可能有差错。思来想去只可能在一地方有纰漏,那就应该在这事情的后半程上。寻仙想要两败俱伤的场面,而上一世她的确是做到了。二太太晓得自己主持中馈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要大白人前,纵然是先一步扳倒了尤氏也仍是活得战战兢兢。而寻仙因着安宝贴身之物的缘故早一步让满祥嫂透露了二房的秘密。可说到底,此事能让两房俱损,可若是稍有不当就会惹得两方共同对付。饶是到了现在穆舟也想不穿,那下毒的到底是谁。 穆舟从思绪中抽离的时候,见寻仙正望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不觉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寻仙见他方才长眉越皱越紧,漆黑眸底像是有墨云在不断翻滚着,其内电闪雷鸣。度其风貌气度,根本非同一般人,就算要玉匣也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委身在方家做小小陪读。再看他先前,不动声色就已将自己的心思打算揣摩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腾起了种难以言明的异样。可他行事,也分明是处处向着自己,并没有在她身上图谋什么。寻仙左思右想,越发拿捏不准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穆舟看着神情有异的看着自己,却半个字都不开口说,忽然又敛下眉眼。他心内一动,几乎就想要告诉他自己重生的一次的事情,好叫她实在无需这样戒备提防自己。可再转念一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若真是这样说了出来,只怕她要当自己疯了罢。
“那日送去你那的东西看了吗?”
寻仙稍抬起脸,继而一笑,“原来是你。”那话本还可能是沈九顺口提的,可那生烟斋壁上的画又该如何解释?“那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