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寻仙看了眼,大有深意。
科举原本是三年一场,本当在三月集结于京都统一开考。可今年这场算是录遗,各个州府分别设立考场,由钦点的巡抚监考,等到来年再上京殿试。州府上开考实则就有了许多花样可做,然而一州所分配下来的名额有限,除却真正有才学本事考上的,再想上榜就必须要背后的权势过人。所以,今年这一场下来,各州府出来的进士倒是更叫人高看一眼。一则是为了那些真凭实学冒出尖来的实在不容易,一则是为了那些家里头权势泼天大而上榜的不能轻易怠慢。
“这宴席到底还没散,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是该回去了。”薄氏轻轻的拍了拍寻仙的手背,两人一道往回走。
男女分席而坐,中间有着屏风挡着,那些个贵妇人听见男人那边声音不断便也忍不住了,叫人撤了屏风远远的看着热闹。
寻仙只顾低着头吃菜,薄氏用手肘推了推她,笑喟着道:“怨不得当日老太太寻个陪读也这样耐心仔细,竟然都是这样的人中龙凤。”
寻仙抬起头顺着她指着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穆舟。与往日在方府的穿着打扮截然不同,这回他穿了一袭笔挺象牙白圆领暗纹绸裳,玉冠束发。他正被人劝着酒,眼角漾了红晕,明明一派谦和的温雅模样,却仍叫人觉得风华超逸。
仿佛是感受到了寻仙的视线,穆舟也回望了过来,目光深邃,情思潋滟。?
☆、易中馈
? 寻仙心中一热,紧忙收回了视线。
薄氏就在她身旁,如何能瞧不出这方四小姐神色慌乱,又顺着看过去见对着的正是新科的进士。她心里头暗暗诧异,这两人情形到好像以往就熟识一样。薄氏想起之前府里传得是鼻子是眼的传闻,默念着难不成……传闻是真的?方寻仙真同这人早有了私情这才被传了出来不成?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大对劲,分明方言苇前儿才被她娘撞见了私会男人。
薄氏心中想不明白,又在这二人面上目光巡了一通,见远处席中的年轻人仪容俊朗,谦谦公子,再看寻仙姿容出胜,怎么看都是般配得很。一时也就不再细想那些,掩口笑了问道:“如何?”
寻仙怔愣,反问道:“什么如何?”
“自然是问你这人如何!”薄氏带着意有所指的笑盯着她,知道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脸皮薄,也不好多玩笑,转叹了一声:“只是三妹还在淹月庵里头,只怕老太太纵然有心这事也得缓着。”
说到方言苇,这被送去淹月庵也约莫有大半个月了,寻仙往邻桌的二太太许氏看了过去。只见她面色发黄双颊凹陷,不过短短日子全然不见以往的丰腴,消瘦了许多。
薄氏拿着帕子拭着嘴角,缓声道:“二太太这阵子也真是受累了,府里头事情又多,听说还没能得空去瞧瞧三妹。”
寻仙不接她这话,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一桌,大太太正坐在许氏的身边,今日倒是穿得雍容得体。她这些年青灯古佛甚少出来应酬,可因着当年是长房太太的缘故自然认识的人更多,三言两句之下就叫众人拾起了昔日的情谊,说说笑笑十分随意轻松,倒是把身边的许氏更加衬托得黯淡了下去。
丫鬟青岱从外头匆忙走了进来,对着薄氏耳语了几句,薄氏随即脸色渐变,又紧着站了起来。寻仙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薄氏稍稍迟疑了下,还是倾身附耳在寻仙耳畔言语了几句。寻仙也跟了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后见左右无人才道:“青岱也是碰巧撞见了,这事……怎么好?”薄氏说话时,那大太太何氏也从里头出来了,对着二人看了眼,端了沉着冷静的语气道:“既然知道了,就一块去吧。”
原来是方怀云身边的奶娘府里求不到人,趁着今晚去拦了老太爷。那奶妈子一心向着方怀云,又哭又磨却反到让老太爷一怒之下岔了气直接晕了过去。
三人疾步往老太爷雅舍去。
这事暂且瞒了下来,等宴席散后方家上下才知晓。因着那奶妈子先前为方怀云生了褥疮去求见过二太太一回,所以倒后头这责任都推在了她身上。老太太也发了话,怒斥许氏不作为,又听说她这阵子倦怠不理事,更是一怒之下让大太太重管着府里诸事,只说什么时候二太太肯用心了什么时候再还回去。
寻仙回去自己屋里时,双腿已经站得有些发酸,倒头躺在软榻上。
苏妈妈进屋瞧见,便问道:“要不要现在这备热水让小姐沐浴解乏?”
“不急,我只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寻仙叹了口气,说出的话也带了些颓然。
苏妈妈不明白她怎么像泄气了一般,皱了皱眉头紧张问道:“刚才席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寻仙将簪在发间的簪子一只只取了下来,“是散席后,老太太将府里头暂叫大太太管府里头事宜,算是夺了二太太的中馈。”
“……”苏妈妈沉吟着不说话,过了许久才道:“大太太待人比二太太更宽厚些,难道小姐觉得不好吗?”
寻仙心里头泛起讥笑,若真是宽厚的人,就不会在听见老太爷被方怀云奶娘气晕了后就瞒住了许氏。要不然以许氏这么多年掌家的手段也未必不能将这事情兜过去,更不至于叫人将这事都推成了她过错。这何氏原先不争是没争的必要,可现在大不同了,只怕许氏的手段心智都不及她。“我只是也有些摸不透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