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不是我们去看父母的背影,而是承受他追逐的目光,承受他们不舍的,不放心的,满眼的目送,最后才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像父母一样,爱我们如生命。
以前都是他们目送着自己离开,这一次,躺在病床上的肖胜,努力寻觅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高大背影,这道背影,也许在自己童年的时候,并未给予自己太深的印象,但正是这道背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他的影响力,庇护着自己的成长。
从十六开始,肖胜用自己的跋扈,宣泄着这些年來对父辈的抱怨,在他看來,每一次不讲道理的出手,都算得上一次报复,特别是在京安俱乐部的那一场对决,当暴发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份酣畅淋漓的快感,一度让肖胜兴奋不已。
时过变迁,当自己扛起了家族的重担,当自己开始守护家族荣耀,当自己也已经身为人父的时候,那份‘快感’被无奈、伤感、痛心所取代,可换个角度,肖胜也会如同老父那样,笑着,脸色依旧和善。
就像他当年差点为了自己,与半个京都权贵开战时所说的那样:“穿上军装我是名军人,脱掉军装我是纳兰长空,但脱与不脱,我都是纳兰中磊的老子,你们谁敢欺负他,我不说抄杆枪过去,菜刀……超市里应该不难买。”
就是这么霸气,就是这么护犊子,肖胜知道,就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言论,在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行踪了无音讯,后來肖胜才知道,他被处罚了,遭了多大的罪,肖胜不知晓,但在自己入伍的那一天,他还是出现了。
虽说就他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也跟过老爷子这么多年的肖胜,隐约的觉察到周围那不少人员的看护,那是肖胜这辈子第一次去接暴发户递过來的香烟,沒有抽,挂在了耳边,父子俩对视许久,暴发户‘哈哈’大笑,望着肖胜上了火车,望着火车远行,望着车尾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天,弹头他们几人沒有再往肖胜病房里跑,这一天,陈淑媛沒有出现,从头到尾陪伴他的则是美杜莎竹叶青,这一晚,特殊病房的走廊处,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打斗声,但这一晚,肖胜病房的房门,始终唯有打开。
屋外,凌乱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响起,破窗而出的声音,那般刺耳,动弹不得的肖胜,怔怔的躺在那里,就坐在他身边的竹叶青,紧握着对方的手,目光望向肖胜那空洞的眼神。
一夜未睡,待到清晨六点的时候,肖胜旁边多加了一个床位,同样全身插满各个仪器管子的暴发户,静静的躺在那里,这一次陪伴他身边的,是早已哭肿了眼眸的肖曼。
沒有了旁人眼中的强势,现如今的肖曼,就像是伤了男人的普通媳妇般,一直努力的让自己把头扭向左侧,只要睁开眼的肖胜,便能望向自己的父亲,多少年了,他沒有这样关注暴发户。
事发后第六天,暴发户睁开了眼,而肖胜已经拿掉了氧气罩,能够自然的坐起身,医生不让吸烟,但肖胜还是倔强的把肖曼和竹叶青都赶出了病房。
这一次,肖胜在抽烟,还装模作样的递给了暴发户一根,嘴里还重复着一周前他所说的那句话:“哦,忘了你不能抽烟。”
说完肖胜把香烟含在了嘴里,‘啪’的一声点着,一旁躺在那里的暴发户,隔着氧气罩咧开了嘴角,如果他不这样‘回击’的话,暴发户还真怀疑,他是不是隔壁老王的崽……
“这几天零零碎碎的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光辉事迹,多牛逼啊,独自面对一名特等隐忍、交手百招不落下风,嗑药了吧,以你六道暗劲的自身本事,应该与特等隐忍不挂招的,后來,我看了你的医诊报告,好家伙,光肋骨就断了六根,沒插进肺和胃里,已经算是你命大了。”
说完这话的肖胜,脸上露出了几分苦涩,许久未有抽烟,这猛然连抽几口,头晕的想要呕吐。
看着自家儿子那作呕的样子,一旁的暴发户,笑的更加欢乐,哪怕现在的他,咧开嘴角都显得费劲,全身更是十分疼痛。
“笑毛啊,沒见过抽烟呛着的。”本想学自家老爹,再接第二根的肖大官人,回味了下刚才那感觉,还是小心翼翼的把香烟掐灭了。
“其实我总觉得咱家的人挺悲哀的,你说,咱所为之奋斗一生的这些东西,生不带來、死不带去的,两腿一蹬咽气了,你说能给咱带來啥实质性的好处,老爷子会违心的來一句:荣耀,为这个国度,为纳兰家的未來,这话我听着绕耳,但又无力反驳。”
“外面都说你是只成功的癞蛤蟆,不但拿下了当年名动燕京的肖家二娇,还时隔数载后把周家那出类拔萃的小萝莉,强行按在了不到一百平米的房间里,无怨无悔的为你生儿育女,老了老了,终于熬出名头了,还是建立在她把整个周家双手奉上的基础上。”
“都夸你贱,都说你不要脸,每每听到这话,我都会乐极生悲,然后忍俊不住的上去打他们一顿。
在我看來,哪怕是一只癞蛤蟆,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充实自己,迟早都有跳出池塘吃上天鹅肉的一天,这一天天鹅肉可以是桃李满天下,可以是抱得美人归,也可以是功成名就的光耀门楣,还可以做一名伟大的暴发户。
对,就是伟大,伟大的暴发户。”
说到这,肖胜两眼的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流淌下來,而躺在那里的暴发户,依旧在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