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田野一遍金黄,湘江两岸麦浪重重,稻香阵阵,田野里到处是顶着骄阳忙着收割一年辛劳的农民,运粮的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生活迅速冲刷走战争的痕迹。一群军人正在河堤边的树荫下休息,往地里送饭的姑娘媳妇们却毫不担心的从他们一侧走过,留下一串笑声。
“我们湖南妹子就是不一样,不像广东的,黑不溜秋。”伍子牛色迷迷的看着过往的女子,这些女子身段苗条,面容秀丽,胸脯丰满。
“秀色可餐;伍子牛,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小子看归看,说归说,要犯了军规,我可饶不了你。”庄继华靠着树半躺着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由于车皮不够,一师被分成两个部分,王柏龄带领二三团坐火车走了,他带着嫡系一团步行前往长沙。
“放心吧,副师长,我替你盯着他的。”宋云飞笑着说:“这小子也就色大胆小。”
“说什么呢?”伍子牛嘴里刁着根草根不满的说:“我胆怎么小了。”
“哦,这么说你做过?”庄继华还是那样,眼都没睁:“云飞,他做过没有?”
“以前我不知道,现在只听他说过,做,是肯定没有。”宋云飞答道。
“这两年跟着副师长也懂了不少道理,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伍子牛答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庄继华忽然想起伍子牛地身世,坐起来看着他问道。
伍子牛要报仇。七连的人全知道,现在机会来了。
没想到伍子牛沉默会后才说:“我听老乡说,那狗日地儿子现在是第八军的旅长了。”
就这一句,庄继华和宋云飞就明白了,庄继华叹口气,拍拍伍子牛的肩膀:“那就再等等吧。”
伍子牛默默的盯着远方,茫然的问:“副师长,还要等多久?”
庄继华默然不答。要彻底报仇,恐怕还要等上二十年。
气氛压抑,三人也无心说话,靠在树下,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阵马蹄声响。几匹骏马从远处飞奔而至,临近树荫时,马上的军官勒住缰绳,高声问:“是一师一团吗?”
两个士兵从树荫下跑过来:“请长官出示证件。”
马上的军官跳下马,掏出证件递给士兵,士兵看后:“报告长官,是一师一团。”
“你们副师长在那?”军官把缰绳丢给身后地卫士抬腿就走。
“就在前面的树荫下。”士兵指指前方。
军官举步就走,他的两个卫士牵着马跟在身后。两个士兵交换一下眼色。其中一人飞快的跑过军官身边,跑进树荫里。
“报告副师长,”随着士兵报告声,庄继华睁开眼睛:“有人找你。”
顺着哨兵的手指。正在树枝间闪动地身影是那样熟悉,庄继华凝神想想不由大喜,他翻身站起来:“巫山,是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蒋先云闻声抬头看到庄继华正兴奋的向他走来,此刻的庄继华歪戴着帽子。武装带也扔在了树下。
蒋先云迎上去。冲着庄继华当胸就是一拳:“歪戴帽子斜穿衣,像个副师长?”
“有什么不像的。就是光屁股也是一师副师长。”庄继华哈哈大笑,言语间却充满自信。
两人嬉笑一阵,庄继华才问:“说说吧,校长有什么事?”
蒋先云看看周围的士兵,庄继华不在意的说:“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农会向校长告状,说你强拉民夫,破坏农运,校长让我来调查一下。”蒋先云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两个罪名,强拉民夫我承认,破坏农运我不承认。”庄继华竖起两根手指,毫不在意地对蒋先云说。
蒋先云一愣,他没想到庄继华居然这么干脆,好一会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作?以往你从不扰民的。”随后由压低声音说:“而且那些人全是农会负责人。”
庄继华不答,只是微微叹口气:“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些人。”
说完转身就向后走。
树荫边沿或坐或躺着百十个穿长衫短褂的人,他们的身边无一例外地放着一担箩筐,看到过来的庄继华和蒋先云,其中部分人眼中流露出畏惧。
“农会的官们都过来。”庄继华向这些人招呼道。
听到庄继华的话,二十多个人彼此互相看看,才畏畏缩缩的站起来,走到庄继华面前。
“长官有什么吩咐?”其中一人点头哈腰地问。
“没什么,这位长官要见见你们。”庄继华随意指指蒋先云,后者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站着地人。蒋先云是湖南人,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对这些人身上地气息太熟悉了,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只有一种人有,他们被乡亲们通称为穿长衫的、打雨伞的,穿拖鞋的。
“你说说,你加入以前是做什么?”蒋先云问。
“村农会委员长。”那人点头哈腰的说:“长官,我不是想当,没办法,他们硬要我当的。”
蒋先云眼中划过一丝怒色,搭话的人没注意依然低着头。
“长官,我是他们拉来的,我抗议,我是乡农会委员长,你们没有权力抓我。”一个穿黑绸衫的精悍男子从后面冲出来。
“哦,文革。怎么回事?”蒋先云转头问庄继华。
“这狗日地当上乡农会委员长不到三天就抢别人的老婆,被我遇上了。我就动员他参加支前队,他就来了。”庄继华还是那话,神情却似笑非笑。
蒋先云眼神凌厉地看着黑衫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