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王臻华失笑。
“你可别不信,咱们县里头多少傻大胆,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结果最后不都是被女鬼抓走吸干了。”老汉叹着气摇头,“都没了,都没了。”
“那老爹您怎么不怕女鬼?”王臻华问道。
“人家女鬼喜欢的是年轻力壮的后生,而且最好是识文断字的,老汉巴掌大的字都认不得,老得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女鬼才看不上呢。”老汉倒是一笑。
“多谢老爹指点。”王臻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老汉慢慢敲着梆子,拉长的调子在空旷的街道中回响
若真如老汉所言,女鬼神通广大,随便一眼就能认出谁读过书,谁目不识丁,那女鬼也一定能辨认出来,她不是什么后生,而是个姑娘,自然不在女鬼的狩猎范围。若是女鬼连这都辨认不出来,恐怕也没什么本事。
再说王臻华在前世枉死之后,不也算一只鬼吗?真要比起来,她这只鬼有能耐借尸还魂,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比这位只能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女鬼强?
王臻华一边思量,一边往县衙的方向走。
山阴县不大,路线也清楚,王臻华中午驾马车走过一次,下午在县衙就看过本县地图,对县里的路早就铭记于心,看到前面的丁字路口,心知拐过去再直走一段就是县衙,不由加快了脚步。
前面一阵风吹来,王臻华怕被沙子迷住眼,忙举袖挡住脸,不一会儿,风就停下,王臻华放下袖子,正欲抬脚往前赶,就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出现在前方。
王臻华不由一愣。
就见那白衣女子临风飘了过来,唇边含笑,眼神魅惑,身段婀娜……身后是无边沉沉夜色,更透出了几分阴气。
这么巧?
才来山阴县第一天晚上,就让她碰上女鬼了?
那女鬼美目含情,遥遥一拜,“官人,奴家这厢有礼了。”
王臻华回了一礼,试探道:“夜深露重,娘子早些回家才是,小生告辞。”
那女鬼掩唇一笑,“果然是个呆子,奴家是专程来找官人的。”
王臻华挑眉,“敢问何事?”
那女鬼眼波流转,眸中仿佛含着露骨的缠绵,“奴家心慕官人一身才华,才特意等在此地,愿与官人共赴巫山*。”
王臻华问道:“娘子闺名为何?”
那娘子一拂袖子,笑声动听,“奴名十娘……”
王臻华心道,这倒是再典型不过的聊斋故事,倒要看看这十娘要玩什么花样。她往前两步,正要探探这十娘究竟是人是鬼,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跌倒在地。
她闭眼前最后一个场景,就是十娘模糊的白衣影子渐渐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王臻华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王臻华扶着土堆坐起来,先检查一遍全身,没被人动过。她稍稍放下心,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天依旧黑着,从天上的星辰和身体的僵硬程度来看,她应该只昏迷了两个时辰。这地儿很荒凉、也很空旷,只有土堆和灌木丛,显然她已经不在县内。如果十娘从她昏迷,就一刻不停拿马车拉着她往外跑,最远也只能到县外的槐树林子里。
王臻华试着站起身,手脚无碍,显然并没被下阴手。
她四处走了走,这土堆似乎有点多,隔几步就有一个,形状有点像窝头?有的土堆前还有鞭炮的红纸碎屑?她左右四顾了一下,这土堆一眼望不到边。
王臻华叹了口气,她大概是被扔到坟堆了……
她双手合十,朝刚苏醒时一屁股坐下去的坟头拜了拜。不知者不怪啊,请老人家见谅,等她回去一定给老人家多烧点纸钱。
随后,王臻华看准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但走得脚都累了,一眼望去还是看不到头的黄土堆。而且由于年代颇久,这些坟头看起来都差不多,都是扁扁的窝头形象,一点辨识度都没有,她实在不知道这半天她到底是一直往前走,还是早就走了回头路。
总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或者是眼睛欺骗了自己,以为走的是直路,实际上早就拐弯了?
王臻华掏了掏袖子里的兜,只有一块帕子,她试着撕了撕,帕子绷直了,抖了抖,半天一根丝都没揪下来……就算是她想学人家丢面包屑记路,也没这个条件啊。
她抬眼望了望,远处有一片地,看着像是刚起了苗,最近正是农忙的季节,或许明天那片地的老农会来赶农活,她能问个路?
王臻华打了个呵切,瞧这一晚上折腾的。
十娘装神弄鬼出现在王臻华面前,又费劲巴拉把她弄到坟场,一点皮外伤都没让她落上,到底目的为何?王臻华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索性扔在脑后。她找了一块旁边坟头颇高、能挡点风的平展地儿,向坟主人道个谢,躺下来准备补觉。
这一次王臻华并没睡多久。
“官人,醒醒……”
“什么……”王臻华嘟哝着,正想翻个身继续睡,但那声音不屈不挠地往耳朵里头钻,她勉强睁开眼,看到一个黑瘦精神的老头叼着个烟斗站在跟前。
王臻华第一反应是,坟主人来打招呼了?
不过晨曦的微光让王臻华立刻反应过来,就算坟主人想跟她唠嗑,也不会挑大白天的时候出来。王臻华坐起来,看清楚了老头的打扮,这身短褐麻衣,晒得黝黑的脸和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