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
云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虽有疑虑,可这毕竟是不能挑明的,更何况顾修元还在,也只好暂且压下不提。
有徐思蕊这个前车之鉴,云浓如今实在是信不过顾修元,相较之下,她甚至对景宁更为信任些。所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她并不想贸然与顾修元相认。
好在顾修元也并没有计较什么,盯着云浓这边看了片刻,向着掌柜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云浓一直紧绷着的肩背这才放松下来。
指尖搭在手腕上,脉搏渐渐平稳下来,她又觉着自己未免有些杯弓蛇影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她如今的身形相貌,乃至声音,都与先前不同,除非她自己送上门去挑明身份,不然谁也不会将她与死了半年的怀昭郡主联系到一起。
只是经此一事,云浓也没什么挑选首饰的心情了,随便指了两样,便声称身体不适要回去歇息。
柳氏莫名有些心虚,便顺势应下了。
回到房中后,云浓将白日里顾修元那眼神翻来覆去琢磨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这事急不来,更不能冲动,只能徐徐图之。
及至腊月十七那日,云浓随着大太太吴氏前往楚家贺寿,同行的还有长房的二姑娘徐思怡,以及徐思蕊。两人皆是该议亲的年纪,故而会时常参加宴饮,好见见世面。
云浓一早就被祝嬷嬷给唤醒,按在妆台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鬓发如墨,略施粉黛,更显得容貌姝丽,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当真称得上是顾盼生辉,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
三位姑娘同乘一驾马车,徐思蕊见了她后理都没理,自顾自地跟徐思怡聊着。徐思怡虽年长些,但却是个脾气软的,也没好跟云浓搭话,只略带歉疚地冲她笑了笑。
自打香料之事后,云浓就没从徐思蕊这里捞到过好脸色,压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客套地问候了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及至到了楚家下了车,吴氏冲云浓招了招手,笑道:“你跟着我。”
都知道此行是为了什么,云浓也没矫情,直接点头应下了,随着吴氏去见楚家老夫人。
自打年初宫变之后,幼帝继位,原本依附太子与三皇子的世家失了势,而作为幼帝的外祖家,楚家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如今楚老夫人大寿,前来贺寿的人数不胜数,马车几乎将门前这条街都给停满了。
云浓早前还是郡主时,曾陪着六皇子来过楚家一趟,可巧也是为着老夫人的寿辰,但那时却远没这么热闹。真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及至到了老夫人院中,恰赶上宫人送来幼帝的寿礼,云浓随着吴氏避让开来,又等了会儿,方才得以进门去向老太太问安祝寿。
这屋中大都是楚家人,知晓这门亲事的不在少数,听吴氏讲了云浓的身份后,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微妙了起来。云浓顶着众人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站在那里,规规矩矩地祝了寿。
楚老夫人年事已高,但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记性差了点。她盯着云浓看了会儿,笑道:“原来是谢姑娘,你何时回的洛阳?我竟不知。”
没等云浓回答,她招了招手:“来,走近些让我看看……好俊俏的姑娘。”
说着,又让人取了表礼来。
见楚老夫人如此行事,吴氏脸上的笑意愈深。
云浓被她执着手,问一句答一句,心中却开始有些懵了。
若楚老夫人当真有悔婚的意思,就不该是这反应才对,纵然不立时撇清干系,也不该这么亲近。可若不想悔婚,何至于她回洛阳这么久,却没问过半句?难道当真是不知?
“云浓,”老夫人唤了她的名字,随即又疑惑道,“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谢姑娘与先前怀昭郡主的名字相仿,”一旁坐着的青衣妇人道,“仔细看来,这眉眼间也有三分相似,可真是巧了。”
老夫人想了想,释然道:“是了。”
她还欲再说什么,却有丫鬟急匆匆地进来回禀道:“大长公主来了。”这话一出,屋中大半的人都站起身来迎,云浓则趁势退开,避让到一旁。
先帝在时,景宁是长公主,如今幼帝继位,她便成了大长公主,可谓是风光无限。
云浓随着众人屈膝行礼,默不作声地抬眼看向景宁。
她曾听人提起过,宫变之后,景宁曾大病一场,一蹶不振。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那场宫变对景宁的影响有多大,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颓色,脸上挂着的笑也过于客套,便显得假了。
出了门后,吴氏感慨道:“听闻太皇太后凤体违和,太医院束手无策,大长公主难免心焦,跟从前的模样真是相差甚远。”
云浓点点头,并没应声。
“你怎么倒像是不大高兴?”吴氏惊讶道,“看着今日老夫人的模样,应当是没想悔婚,你大可放心。”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云浓就更愁了。
难不成她真要嫁到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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