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稍微带点柔和的嘲讽,道:“你哄优泽的时候,也说相同的话。”
我笑吟吟道:“我哄嫩嫩的时候,也就这么几句。小孩儿不像你,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只要抱着他,一个劲亲他吻他,再胡乱说几句,让他们感觉到被重视、被珍重就好了。”
优姝神情骤然有些茫然,她反握住我的手,道:“阿姐,你重视我、珍重我吗?”
“当然咯。”我用轻描淡写缓解尴尬。
“阿姐,我可能会做错事。”优姝缓缓地说。“到时候你不要怨我。”
我笑道:“不怨你,怎么会怨你呢?我做姐姐的,怨你又有什么用处?阿娘要我看顾着你们,你做错了事,改正便好了。”
“木已成舟,有些事也改不了了。”优姝轻声说。
我府上有些伤药,是师姐留给我的宝贝,较之寻常医官的方子,自然好上许多。翻箱倒柜寻了出来,送了优姝一匣子。优姝捏开盖子嗅一嗅,笑道:“到底是你们生罚山的东西,我一闻就闻到了老灵芝、长桑莲子的味道,都不是寻常药。”
我道:“你别闻了,赶紧回去涂伤口,若是留了疤,哭都哭不出来!”
优姝遂领了绫织告辞,在细雨中撑着那柄蓝蝴蝶的油伞斜行离开。我送走了她,身心俱疲地歪在椅子上,顿觉后悔,早知有这么一堆破事儿在这儿等着我,我就该随爹爹一起去接受佛光普照,敲敲木鱼,念念经。
“沈安乐!”我打起帘子喊道。
“小的在。”沈安乐从外院蹭蹭地蹿进来。
我手扶了额头,吩咐他,“你去太史局替我打听一下,祁白梅如今关在哪里,太史局预备如何处置她?不用藏着掖着,光明正大去问就好。”
他领命而去,随后带来了不少令我更头痛的消息。原来我们长安城里已经百年没出过妖怪了,太史局里的人闲得要命,平素上班便在局里坐着嗑瓜子混时间,放假了便去深山老林里斩妖除魔,说是不能白费了自己年幼起拼命修炼出来的一身道法。如今白梅这一例,是百年来的第一遭,整座太史局上下打了鸡血,誓要严抓狠打,以儆效尤。又不知是哪个天杀地剐的在皇帝耳边絮叨了这回事,说什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皇帝听了很不安,又听说是自己钦点的新科状元的妾氏,不安演变成愤怒,下令给太史局,要他们掘地三尺,将这大胆狐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通通明正典刑。
我心里暗骂皇帝多管闲事,又想,妲己那样的狐狸精都是围着商纣王转的,如今白梅却嫁了个天差地别的巫端臣,皇帝大约也是感到自己帝王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不过狐狸精与狐狸精之间同样也是天差地别,像白梅,容色顶多称得上漂亮,距倾国倾城还很有一段距离,性子又软绵绵成那样,怎么看也没有亡国之才。
唉,她怎么忽然发了疯了,要害优姝呢?
“白梅夫人如今就关在太史局里,据说日夜都有十人守着,可谓铜墙铁壁。”
“守她要什么铜墙铁壁?”我有些好笑,“她如今大约都吓破胆了罢?”
我想去探探她,问问她袭击优姝是怎样一回事。当着优姝的面,我不好附和玲子。可玲子的话句句敲在我心坎上——白梅心肠最软,你说她做这等事,我真有些不信。
“进不去?”我皱眉。
“进不去的。”沈安乐摇头,“太史局一百年里才抓住这么一例,你觉得他们会冒风险么?一丝风险也不愿意冒,即便是陛下,也得开审那天才能见到。”
“荒唐!”我拍桌子。“我偏要见!死囚还有临终关怀呢!——那个傅、傅什么的?我好像还认得他,你去给我递拜帖。”
“傅梅山大人么?”沈安乐蹙眉,“太史局的人性子都有些孤僻,向来又与国师大人有些嫌隙,您这拜帖投进去,多半会石沉大海。您同他有什么交情?”
我奇道:“他们同我师兄能有什么嫌隙?我师兄冷淡得很,连跟人生嫌隙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沈安乐笑道:“正是因为国师大人冷淡得很,所以就生嫌隙了。大家都是修道法的,文人相轻,羽流间也有些互相看不惯。”
我嗤笑道:“他们给我师兄提鞋都不配!”
沈安乐苦笑道:“您这还是有求于人呢,哪能这么说话?”又沉吟道:“您说认得傅梅山大人,可知是什么情状?”
我冥思苦想,“认得也算不上认得,好像记得谁说过自己同傅梅山很熟……谁来着?”我一拍手,想了起来,霎时又暗暗叫苦。
沈安乐问:“敢问是哪一位?”
我叹了口气,“郁蓝生。”
☆、【章八鹿鸣】04
我与郁蓝生这一面见得不尴不尬。
他夫人程相国家的小姐同我是旧识。这位相国小姐性子有些泼辣,虽也给枕壶投过香笺,但对枕壶并没有什么兴趣,纯粹是见不少女伴都投了,故而讨个热闹。如今我们俩俩相见,谈得还颇投机,将郁蓝生给晾到一边凉快去了。
待这位郁夫人同我一一细数完了如今锦城里风行的绣帕花样,我才转向郁蓝生,开口嬉笑道:“蓝生公子,好久不见啦!”
郁蓝生微微一笑,“在下倒是料到了沈夫人会来找我。”
我一滞,郁蓝生柔声道:“你与巫大人的妾氏是知交,她如今有难,即便再救不得,你也要去看一看的。”被说中了心事,我有些坐立不安。
郁夫人笑眯眯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