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小草妹妹搬家了,半夜躲在被窝里哭鼻子的。”老实人李大田又说老实话了。
毛八斗被激得一蹦三尺高,面红耳赤,一副要跟李大田割袍断义的模样。
“好你个李大田,竟然瞧不起我,你们给我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就宛如龙卷风似的跑了。
这一等就等到三人吃罢午饭,回号舍小憩了一刻钟,又起来读了两刻钟的书,毛八斗才从外面回来。
也不知他上哪儿去,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本就圆胖的身子凭空胖了一圈。若不是三人与他同号舍,还真察觉不出来。
他气喘吁吁,刚站定就端起方桌上的茶壶灌了两口,然后就开始解衣裳。
忠厚老实的李大田斥道:“枉你是个读书人,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脱衣裳。”
“我呸你个李大田,你今天总跟我作对,我就脱,我就脱……”
就见这活宝三下两下把外衫扒了,还有一件外衫继续脱,最后才露出里面用乱七八糟布条绑在胸前和腰腹上的几册书。
怪不得说这小子凭空圆了些,原来竟是夹带了东西。
毛八斗开始从身上往外拽书,盘膝坐在条案后的几人就见一本两本三四本,毛八斗竟是足足从身上解下了十二本册子。
他拿手在那摞书上拍了拍,才把身上的布条扯下来扔在地上,一面穿着衣裳,一面道:“这可是我的珍藏版,从来不外借的。庭儴,这是看咱俩兄弟情深,就借你一观。”
薛庭儴被他这一出弄糊涂了,还是李大田给他解了惑:“八斗,你不要命了,竟把这么多话本子夹带进来,你忘了馆主是怎么跟你说的!”
毛八斗浑不在意挥挥手:“没啥,这号舍就咱们四个,你不说我不说都不说,谁能知道!”
就在这时,外面响了钟。
毛八斗抱起话本子,爬上铺往柜子里塞。可他柜子里实在太乱了,穿过的足袜和衣裳堆了一堆,最后只能塞进其他三人的柜子里。
孟先生用十日的时间,讲完了《大学》,今日方开始讲《论语》第一篇《学而》。他教书十分讲究循序渐进之理,也是遵循时下大多数读书人都会用的朱子读书法。
朱子有云:读书之法,要当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从容乎句读文义之间,而体验乎操存践履之实,然后心静理明,渐见意味。
朱子又云:《大学》一篇乃入德之门户,学者当先讲习,知得为学次第规模,乃可读《论语》、《孟子》、《中庸》。先见义理根原体用之大略,然后徐考诸经以极其趣,庶几有得。盖诸经条制不同,功夫浩博,若不先读《大学》、《论》、《孟》、《中庸》,令胸中开明自有主宰,未易可遽求也。
一般下午是不讲经的,留时间给学生自理,也就是融会贯通上午所学的篇章。当然,若不是第一次学论语,也可学其他的,但必须要在讲堂里读书。
孟先生有时在,有时不在,不过别以为他不在,就能任意妄为。因为不知何时他就会突然出现,而清远学馆里的规矩极严,若是先生布置的功课未能完成,又或者在讲堂里喧哗吵闹,轻则训斥挨罚,重则清退。
所以整整一个下午,讲堂里都十分安静。每半个时辰便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学生们或是去恭房或是喝水解渴,过时便自己回到讲堂,一般都是非常自觉的。
好不容易挨到钟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学生们各自散去,有的回号舍整理,有的则是直接去了饭堂。
等用罢饭后,学生们各自去水房洗漱,各号舍都燃起了烛火,俱都打算趁着熄灯之前读会儿书。
毛八斗这才把之前的话本子找出来,堆放在薛庭儴面前。
“你把这些话本儿看完,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薛庭儴十分无奈地看着他,道:“八斗,还是不用了,我对这些……”他顿了一下,才道:“并不是太感兴趣。”
不管是那历经七十多年的一场梦,还是薛庭儴这十几年的生命中,他都没有看过这所谓的话本,也心知这些东西都是可被归类为淫词艳曲之类,甚至比那还不如,就是些升斗小民用来打发时间的。
通篇都用白话文叙述,讲些志异、神怪、公案、传奇等小故事,他还知道这些都是一些不得志的读书人,为了养家糊口写出来的,都当不得真。
所以之前毛八斗与他说,让他看完这几本书,该懂的他就懂了。薛庭儴听在耳里,却没有放在心里。
“你就看一看。”
“可我真对这些不感兴趣。”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那边的李大田凑了过来,拿起一本就道:“行啦,庭儴不看,给我看一本。”
“大田,你怎么也看这些。”
李大田憨厚对薛庭儴一笑:“就是打发个时间,读书读得头昏脑涨,醒醒脑。”他又对毛八斗道:“啧,这都是新出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又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
“这不是新出的,是我专门从我那些珍藏中挑了几本出来,给庭儴开窍。你瞧瞧他不开窍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话都说成这样了,薛庭儴只能拿了一本过来:“我先试阅一本。”
毛八斗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去那边问陈坚要不要,陈坚看着脸冷,其实也是个老实的。好不容易有了几个朋友,大家都对他挺好,自然不想扫兴,便也随意抽了一本。
自此,一个号房四个读书的少年,看似正襟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