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经大亮。
明明晨起的时候天边一片澄亮,可此刻的空中却没有太阳。
重重的云雾遮挡住阳光,说阴不阴,说明不明,冷风自四面八方袭来,让人觉得狂风暴雨正在千里之外轰轰烈烈地赶来。
她换乘了kc2011路公车,终点站是西新元区。
西新元区是北川近两年为了扩大化才刚刚吞并的县级市,距离市区很远,思想和经济水平相比北川附近其他几个早期吞并的郊区落后太多太多,北川当地人基本都十分嫌弃这座城市,称之为北川土地上的南疆。
但这样的城市有它的好处。
脱离北川,不像北川,而又就是北川。
相比繁华的市区内,这样得地方崔初原应该更难找到。
坐了约三个小时的公车,两岸的摩天大楼渐渐地消失,被一座座中小型高层所代替。
下车后,她搭乘了一辆私人面包车,前往附近的城中村。
此刻云朵稍许散开了些,太阳从云里偶尔探出脑袋。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要是能逃掉就好了。
她掏出手机,打开备注为“爸爸”的微信界面,摁下一串字:[爸爸,请你转告妈妈、姥姥、姥爷还有奶奶,无论崔初原找你们问什么,你们都答不知道,我很好,也很安全,请你们不要替我操心,保护好自己为最优先。]
可在摁完后,她又火速将内容删除。
----不可以,不可以给家人发短信,如果自己还和家里有联系,崔初原为了逼出自己一定会对家人施压,坐等自己投网;但如果不和家人联系,家人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崔初原就自然不会找家里的麻烦。
想到这里,她索性一狠心直接拉黑了爸爸的微信,再然后合着通讯录里面所有家人的微信都跟着删除掉了。
----好了,这就好了,爸爸妈妈所有家人都不会再因为自己而受牵连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现金,她先是在附近的atm机取了些现金,然后进入村子内,找了家偏僻的人家商量房费。
一个月800元,姑且定了间5平米的小居室,带迷你卫生间。
她将背包放下后,在附近找了家网吧,打开电脑,敲开北川市某妇联公益组织的官网。
----妇联的话,应该能保住我解决问题吧?
她在线同一名妇联工作者进行了聊天,并直言自己与崔初原婚姻的问题。
[所以说,你丈夫有酗酒后暴力的行为?]对方听完她的叙述口问。
[没错,不过少量醉酒后神经会处于兴奋状态,那时候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与其说是酒后耍疯,不如说是因为兴奋状态,恐惧感和自我束缚意识淡漠,内心真实的意念冲破表面的道德感被释放罢了。]她打下一串字符后,想了想又补充道,[酒精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真正的醉酒应该是极其想要睡觉、难以思考甚至昏迷。]
对面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后回复:[……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
她:[我想离婚,但是他威胁我的父母的人身安全,逼迫我不许离婚,可不离婚的话,很多事情就没法解决。]
[方便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吗?我们会派人协助。]
[好。]她将网吧的地址记下,发给了对方。
[那,安汐羊女士,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之后会联系你,记得保持手机畅通。]
关了电脑,她来到附近的派出所咨询了一下,就她身份证的问题,是无法在这里解决的。
这里虽然已经被划入北川,但上面的文书手续还不全,信息网还未和北川连通,某种意义上还不算真正的北川,依旧算是隔壁省份的一个县级市,这就意味着它仍然受2017年颁布的居异制度限制。
眼见着身份证问题陷入了死胡同,她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只好回到出租屋。
无所事事的她在网上买了些书籍,想着趁闲不如看看书涨涨知识,可因为忌惮和不安,她始终静不下心。
最终,只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平淡安静的生活中度过,直到那天----
她接到一通电话----
“安汐羊女士吗?”
“是我。”
“对,我是北川市安琪儿妇联公益组织的您的负责人,我们曾经联系过,我已经到了你所说的地方,请问您在哪里呢?。”
“啊!你们到了!”她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边穿衣服边道,“你们等等,我马上过去!”
“好,我们等您。”
----太好了,终于获救了。
她兴奋地锁好门,一步三个台阶地一溜烟跑了出去,来到那家网吧的门口。
在看到写着“北川市安琪儿妇女保护公益组织”标志的本田同时,她还看到了一辆梅赛德斯。
奔驰s,黑色,那是崔初原的车。
她本能地后退一步。
“啊,你就是安汐羊小姐吧。”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从本田上下来,露出温和的表情靠近她。
“为什么带他来?”她警惕地问。
“啊?你说你先生啊?”女性露出一脸期待的笑容,一副慈祥的表情道,“我们已经咨询过你丈夫啦,你脾气太暴躁了,是不是该收敛收敛啊?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