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把数学练习册合起来准备换英语书时,丁琪突然侧过身朝我这边躺着,声音低沉地说:“我也想上学,我也想这样看书做题。”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真的吗?”
“嗯。”她抿了一下嘴唇。
“我以为没有人发自内心地喜欢学习。”我看了看手中捏着的英语书,封面是两个外国女孩儿,抱着书站在樱花树下笑开了花儿。
“我以前中学的时候也这样以为。”丁琪又翻了回去,躺平。
“姐,你别难过了,人生......”我一时语塞,“人生不就是......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吗。”
我说完想扇自己大嘴巴子,真是没有意义又俗不可耐的安慰。
“你快写作业,我不打扰你了。”丁琪明显不喜欢我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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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希!哈哈哈哈哈!”周一刚进班就看到陈熠像黑山老妖似的放声鬼笑。
“你疯了?”我冷漠地说,见怪不怪地照常坐下。
但除了第一眼看到陈熠的大笑,第二眼我就注意到了李芷柔在位子上抿着嘴轻笑,嘴角扬起一个慈祥的弧度,是的,慈祥,好像前面那人是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调皮小孩子。
每次李芷柔在这样的时候,看起来就没那么心事重重。
那个“晴雯”也不见了。
而这样的时候是哪样的时候呢,我大胆地擅自猜测,是面对陈熠的时候。
“老子不走了!哈哈哈!”陈熠说完狡黠地眨巴眨巴眼睛,冲我挑挑眉,“高兴吗?你又可以继续暗恋我了!”
我看到李芷柔的脸红了一下,随后低下头。
我就算刚想高兴一下也被他最后一句给堵在了胸口,咬咬牙:“你给我滚走,赶紧走赶紧走。”
“我就不走,你知道吗?我妈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有人因为住刚装修好的新房子得了癌症,我家那边的房子就是刚装修过一星期,爸妈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多放一段时间。”陈熠解释道。
“那岂不是早晚都是要走?”李芷柔这次又抢在了我前面,抬头睁大眼睛问,把陈熠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爸申请了公司宿舍,先这样住两年,等我高考完再搬家。”陈熠眼神从她脸上移走,貌似不经意地看着我们桌上的笔袋随口回答道。
“这下好喽,嘻嘻。”我眼睛偷偷瞄着李芷柔笑着说,食指在桌子下不停地轻轻挠她的大腿。
“咳咳。”陈熠突然咳嗽了两下,正色道:“那个,莫希同志,你低调点,喜欢我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以后时间长着呢。”
我只笑。
我出乎意料地不想和他拌嘴,我真的有些开心吧,好像没有在他话里听到我的名字,而是李芷柔的名字,李芷柔,时间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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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长着呢,我这样想,但不知道又经过了几场春雨,一转眼,班主任已经把文理分科意愿书发到了我们手里。
哦,原来已经是初夏了。
怕热的男同学开了电扇,头顶阵阵风伴着嘤嘤的声音吹来,我如梦方醒地看着这个已经呆了一年的班级,大家,包括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穿上了t恤,大多是白色,教室里一片清凉,胳膊下的书本也就要翻到最后一节,我歪头从侧面看着这本书,灰扑扑的,几乎都脏了,只剩下几页还没有学到的依然煞白。
高一要结束了,高二要分科了。
分科意愿表发下来后,班里一片骚动,大部分同学和我一样,没有多想,也无需商量,拿到手里的第一刻就刷刷选择了理科,同理其他几个加强班亦然。
“文科的东西很难学,我还是觉得理科容易一点。”我想起始终烂泥扶不上墙的政治和历史,心有余悸地快速在表格上打了勾,“赶紧摆脱。”
我选完之后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伸长脖子在前面一众脑袋中寻找朱宁的后脑勺,看到他脑袋一会靠近左边的同学,一会儿靠近右边的同学,一会儿又站起来和唐圆圆隔空喊话。
我知道,朱宁人缘很好,但我最近执着地相信,我是不一样的。
朱宁猛地回头,又撞上了我的目光,他越过中间的几排同学,点了点手上的那张表,用口型问我:“你、选、什、么?”
“理、科。”我同样用口型回答,又指指他,“你呢?”我其实大概也知道,朱宁一定会选理科的,他总成绩一般,但是数学却越来越好,用他自己的话说----最近好像摸到了数学之门。
数学好物理也应该好啊,数学物理不都说是一回事吗?那你物理怎么不好?我反问道。朱宁想了半天,幽幽地吐出三个字:我专一。
朱宁看到我的回答扬了一下嘴角,之后就止不住地笑,嘴角也下不来了,甚至不能张口回答我,他用手打了个对号,连忙坐下。
我看的一头雾水,打个对号是什么意思?是说我选对了吗?
“莫希,你选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可儿出现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到她喜出望外,竟有一种见到远房亲戚的亲切,扶着她的胳膊说:“你还不知道我?我当然选理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