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倒是能猜得出来叶盈芜为什么会看她顺眼。叶盈芜是将门出身,她是江湖出身,她们两个骨子里都跟那些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不一样,自然相互之间有种天生更融洽的气场。
这之后,她又写了一个内服调养的方子给叶盈芜,痘痘不能一直都等到爆出来了才治,从根本上调好青春期内分泌问题,才能治本。
叶盈芜在书院里本来没有多少朋友。那些千金们聚在一起聊起天来,来来去去就是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家长里短、八卦流言,她听着就不耐烦。而且大多数人虽然表面上对她逢迎,实际上也觉得她粗野凶悍,并不是真心跟她结交。
但在宁霏这里,她可以海阔天空地尽情聊天下大势、军事战局、天文地理、兵法武功。宁霏前世里行走江湖多年,见的世面其实比叶盈芜多得多,就算她刻意做了隐藏掩饰,言谈举止间跟真正不谙世事的深宅闺秀还是不一样的。
有叶盈芜在,宁雪又告了病假,书院里几乎没人再找宁霏的麻烦,她可以认认真真地上课——或者说假装认真地上课。
除了女红以外,宁霏在其他礼、乐、书、数、画、棋、舞、女红、诗词、骑射九门课程上全都“天赋出众”,“突飞猛进”。
从一开始众人认为她只是一个从庄子上回来什么也不会的鄙陋庶女,到门门课程夫子都看好夸赞的天才,她在应天书院女学里很快就成了鼎鼎大名的人物。
而安国公府这边,最近却是一点都不安宁。
邱姨娘本来就是个能来事的,仗着怀了身孕,趾高气扬,换着花样可劲儿闹腾。今天想吃血燕羹,小厨房就得一天到晚备着,吃一半倒一半;明天嫌住的琼琚轩不够宽敞亮堂,糊窗子的就都得全部换成霞影纱,还从惠姨娘住的青衿庭那边圈了一块地过来;吃顿饭四五个丫鬟婆子伺候,出个门脚下的路都要洗三遍,恨不得府里把她当做大佛一样供起来。
穆氏把邱姨娘那个能生儿子的肚子看得跟什么似的,由着她去作,把邱姨娘惯得越发飞扬跋扈。
李氏是正妻不好招惹,惠姨娘老实巴交太无趣,邱姨娘想找人踩,自然就找上了她最看不顺眼的苏姨娘。
这短短几天时间,邱姨娘就从苏姨娘那里硬生生抢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苏姨娘最心爱的贵重首饰和摆件。
应天书院第一次休沐的时候,采薇斋那边的余妈妈过来向宁霏禀报,苏姨娘凑了五百多两银子,照着宁霏之前给的那个助孕方子,去外面药铺里抓了十帖药回来。
宁霏听后,弯起眉眼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在邱姨娘怀孕之后,以苏姨娘的性格,肯定受不了对方这般仗势欺人,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只要怀上身孕就可以翻身做主扬眉吐气,得到这么优越的待遇,眼前正有一个助孕方子摆在那里,她不可能忍得住不去用。
而这个方子,是一定能让她怀上“身孕”的。
……
太子府。
三月阳春时节里,天气晴好和煦。七皇孙殿下所住的景云院,平日里总是一派鸡飞狗跳,此时却是难得的熙攘热闹,高朋满座。
里面坐的大都是京都的商贾富豪,末品小官,以及跟高门望族沾亲带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门户。总之就是京都权贵圈子里的下层,金字塔半中间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截,无论对上还是对下都需要苦心经营钻研游走,地位最尴尬最微妙的那个阶层。
外头阳光明朗灿烂,但这满堂客人的心情,却远不像阳光那么美好。
景云院的主人,七皇孙殿下谢渊渟,这时正以他最习惯的姿势,一手支颐,斜靠在大厅主位的黄花梨木圈椅上。两条长腿毫无形象地懒洋洋搭在前面的小几边缘,衣襟下摆松松垮垮从两边垂落下来,靴子的鞋底板正对着堂下的一众客人们。
他的面前,摆了满满一大厅的礼物。
古董、摆件、饰品、瓶觚、屏风、绣品、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各种各样什么都有,也没个类型特征,看不出是为了什么而送的,但一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的贵重之物。
满屋子金碧辉煌的珠光宝气,映着众人强装假笑,实际上快要哭出来的一张张脸,像是一根根表面上刷着糖霜,里面绿了吧唧又皱又蔫的苦瓜。
这已经是七殿下第四次邀请他们来太子府了。
第一次的名目是三月二十立夏。好嘛,夏天到了,万物繁荣,虽然不是什么重大节日,但也是有意义的日子,庆贺一下是正常的。
他们这些商贾小官,平日里就算想搭上稍显贵些的高门世家都难,更不用说跟皇亲国戚打交道,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接到太子府帖子的时候,虽然这帖子是号称脑子不正常的七皇孙殿下发出来的,但有个能攀上关系的机会就是天大的好事,众人还是一个个受宠若惊,激动万分,使劲浑身解数准备了最好最贵重最别出心裁的礼物,巴巴地送来太子府。
七殿下不管他们送的什么礼物,全部笑眯眯地照单全收,笑眯眯地让他们的屁股沾了一下景云院的椅子,再笑眯眯地把一脸懵逼莫名其妙搞不明白怎么回事的他们送出府去。
第二天,还没从懵逼中缓过神来的众人,又收到太子府七殿下的帖子:“今天是立夏第二天,是个好日子,各位来太子府上庆贺一下吧。”
众人:“……”
立夏第二天是个什么鬼!有哪个神经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