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赤魁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十二重魔界中,血湖之上。
猩红的湖水上,漂浮着片片发亮的圆斑,乍看起来像是半熔的银箔。这是三界万物的泪水,自虚空而来,含着沉甸甸的怨恨与怅然,尽数跌落血湖之中。
其中蕴含的情感越是强烈,泪水就越是明亮。
乍看起来,像一片微茫而浩渺的银河,无数星尘莹莹生辉,漂转在暴戾沸腾的血水上。
赤魁半抱着玉如萼,行走在血湖边。
“听说你们仙人结为道侣,要有诸天星辰作为见证,”他道,“这里是魔界唯一能看到星河的地方。”
玉如萼怔怔地看着湖里波荡的银光,似是痴了。
赤魁把他眼前垂坠的明珠挑开一点,珠光清透如水,徐徐涨落,他眼睫低垂,银瞳之中,倒映着满湖的星光,仿佛脉脉含情。
赤魁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正要低头亲亲他的睫毛。玉如萼却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朝着湖面伸出了手。
赤魁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顺着他的目光一看。
只见湖面之上,漂来了一滴出奇明亮的眼泪,足有铜镜大小,隐约晃动着人影。
这是一滴带着记忆的眼泪。
白衣黑发的剑仙,站在云海之上,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根处,长着一丛狰狞漆黑的恶缘,足有灌木大小,在半空中疯狂扭动着。
仙人并指成剑,齐根横削,恶缘应声而落。
但旋即,他的指骨处,又钻出了几缕黑线,迎风怒长,张牙舞爪,势欲扑人。
仙人的嘴唇无声地翕张了几下,身形一晃,化作了一柄长剑,横贯云海。一半寒光凛冽,剑身通明,仿佛新发于硎;另一半却锈迹斑斑,磨蚀得看不出轮廓,透出黯淡而不祥的血色。
显然已是心魔入体,半身成魔了。
长剑长声啸叫,剑身痛苦地震颤起来,爆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旋即拦腰横断,一半自九天跌落,挟着开天辟地的威势,直贯血湖而来,残剑连着剑柄,颤抖着,屹立云端,化作了一个单膝跪地的人形。
他竟是在心魔彻底蔓延之前,断然舍去了一半的本体,保住了仅存的清明道心。
仙人用手背抹去唇角的乌血,长叹一声,惨淡清瘦的面颊上,淌下了一行清泪。
“玉儿……”
一缕游丝般的叹息,幽幽飘荡在血湖之上。
玉如萼凝视片刻,眼神微微一闪。
突然间,冰凉的酒盏,抵上了他的唇珠。
玉如萼抬眼一看,赤魁不知什么时候捧着一对酒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赤红色的瞳孔里,难得带了点笑意,仿佛爆沸的岩浆,在一瞬间化作了绕指柔。
“手给我,”赤魁道,“这血湖是我的诞生之地,算是我的半个母体,在湖前饮下合卺酒,你我就有夫妻之名了。”
他说着说着,眼睛越来越亮,突然顿了一下,狐疑道:“你在嚼什么?”
玉如萼张开嘴唇,乖乖仰着头给他看。只见嫣红s-hi软的唇舌间,裹着一粒s-hi漉漉的红玛瑙。玉如萼如小儿吮山楂一般,用舌尖轻轻舔着它光润的表皮,不时用雪白的牙齿叼住,嚼得咯吱作响。
好端端的一颗魔心,被他当成了糖豆子嚼弄,雪白的两腮一鼓一鼓的,赤魁空洞洞的胸腔,仿佛也被温热的舌尖扫过,一颗残心又酸又痒,几乎融化在了他的唇齿间。
“傻子,”赤魁失笑,“先喝酒,这酒水是甜的。”
雪白清瘦的手腕,和j-i,ng悍的蜜色手臂,如藤蔓般交缠在一起。
玉如萼的睫毛微微一闪,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跌落在盏中。
赤魁凝视着他,沉声道:“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他伸出手,用拇指揩了揩玉如萼s-hi漉漉的睫毛,手下的力度极其轻柔,依旧把眼睑扫出了一片淡红色。
“你哭什么呢?”
他又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齿间仿佛含着千斤的力度,将每个字都恶狠狠地嚼了一遍,眼睛却凝视着玉如萼,将酒盏抵在唇边,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清明的酒水如明镜一般,照出了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雾花镜的化身寒光一闪。
赤魁身体一震,低下头,胸前赫然贯出了一截莹白的剑身。玉萼剑三个篆体小字,浸在他滚烫的血液里,模糊不清地晃动着。
玉如萼一手揽着他的肩,冰雪般的瞳孔迎视着他,手腕毫不留情地一拧。
磅礴的剑意裹挟着j-i,ng纯的仙力,瞬间将他胸膛里跳动的魔心,绞成了一滩血泥。
猩红的血液飙s,he而出,几乎成了一道喷涌的血泉。
赤魁浑身浴血,如同一口被挑在剑上的剑鞘,s-hi漉漉地朝着剑柄的方向滑过去。
第24章 云生结海(剧情过渡)
玉如萼手腕一振,收剑入鞘。
他面色雪白,双唇毫无血色,甚至溢出了一缕血迹。
他的修为尚未恢复,刚刚那一剑,已经耗尽了他数月来所积攒的仙力——自他被元寄雪判为鬼妓之后,每一次交*都相当于一次供养,微弱的修为在他体内周游往复,涓滴交汇,不知不觉间,便有了这一剑之威。
而入喉的雾花镜,则在赤魁心中催生出了瞬间的佛性,令他毫不闪避地受了这一剑。
剑锋离体的瞬间,他胸膛洞开,露出一滩模糊抽搐的血糜,连肋骨带脏器都被搅得粉碎,满腔热血飙s,he而出,那头嚣张肆意的红发,狂翻乱舞,被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