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行止由心。叶家的势力与林家的实力都是洪武帝不得不去考量的, 于是只能在这个“太子”面前,寻求一个突破口。
说白了, 就是想息事宁人。
洪武帝的语气甚是客气,说明在心底也是知道“太子”未必肯就此罢休的,于是耷拉着眼皮,看向“太子”,其实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的。
可结果“太子”还未等他明说,便主动说道:“父皇考虑的是。叶家与林家,皆是肱股之臣,不能因为一个未成形的孩子,伤了忠臣之心。”
洪武帝对他这位长子还是颇有些了解的,历来阴鸷冷酷,一板一眼,眼中向来容不得沙子。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马上便听出了一股子讽刺的味道来。
“失去皇嗣,你以为朕就不心痛么?可毕竟错已铸成,你……”
林舒曼拱了拱手,不紧不慢地回应道:“父皇误会了,儿臣说得是肺腑之言,确实,这个孩子此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应该因为他让父皇为难。只是曼儿此刻伤痛欲绝,还是该安抚一番的。”
洪武帝点头:“你放心,朕所说的不为难他们,是说不会将他们公开处刑,但略施惩戒还是要有的。霄儿,父皇手中的江山,终究是要落在你手上的,你能有这般心胸,为父很是欣慰啊。”
林舒曼拱手行礼,可心中却生出一股鄙夷来。帝王之术,贵在权衡,这无可厚非。可洪武帝这般袒护三皇子,可就显得有些偏心眼了。
靳霄与三皇子之间嫡庶有别,无论如何,论理洪武帝应该偏爱靳霄一些。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不能单纯感情用事。他更是在防着自己的几个皇子,想让他们互相制衡,他的权威才愈发稳固。
林舒曼曾经无数次想过,前世的靳霄为何就是一根筋,不肯原谅他的皇父。如今看来,至亲之人的算计与猜疑,血浓于水抵不过权谋,靳霄当然心凉了。
他便与洪武帝越走越远,洪武帝也便越发不喜欢他了。
可此时的“太子”不是靳霄,而是林舒曼了。没了这层血缘关系,也就没了过分的依赖与苛责,林舒曼非常理性地明白,她只想活下去。而此刻,她不得不向洪武帝低头。
“父皇说得哪里话,为人臣子,怎可为君上添乱呢。再者说……昨晚的事,也未必都是坏事。”
洪武帝有些意外,他一挑眉:“什么意思?”
“昨日之事,其实都是个意外。听林家姑娘的话,看来三弟对林家二姑娘是动了心思了。林家长女入主东宫,若是这二姑娘嫁给了三弟,倒是一见双喜临门的好事了。”
洪武帝沉思片刻,林家手握重兵,他曾想过如果东宫与林家联姻,会不会削弱了三皇子的势力,使天平失去了平衡。可如今如果林家与三皇子联姻,这天平不就正回来了么?
但林舒曼可是自有打算,她会如此便宜了自己前世今生的敌人?那她岂不是辜负了重活一世的机会?
洪武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三皇子与林静娴同时选入宫中面圣。
林静娴平日里在林家跋扈惯了,却也是个窝里横的,见不得什么真场面。
乍一见洪武帝威仪之态,心跳加快,压抑得喘不上起来。她紧张到不知所措,抬头正看见“太子”冷若寒冰的眸子,猛然想起昨晚“太子”交代她的事情,于是还没等洪武帝开口,便开始在御前哀嚎起来。
她这一嗓子让宠辱不惊的洪武帝都吓得一激灵,忙喝道:“因何故喧哗!”
林静娴涕泪横流,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什么女子仪态了,哭诉道:“皇上,臣女真的是冤枉的。臣女无心推姐姐下水,也不知道姐姐怀有身孕,是拉车间把她弄下水的。都是……都是三皇子意欲……轻薄小女,小女才……”
林静娴的话还没说完,三皇子便怒不可遏地跳起:“林静娴,亏你也是大家闺秀,编瞎话都脸不红心不跳!你也不看看你那几分姿色,说本皇子轻薄你,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舒曼静静看着眼前的闹剧,余光中瞥到洪武帝脸上的阴翳已经愈发浓烈了。
林静娴想着左右都撕破脸了,心一横,问道:“好啊,三皇子,昨晚我去后花园小池塘,是去寻姐姐了。那我问你,你去后花园干什么?”
三皇子一时如鲠在喉,他总不能说自己去后花园是为了“捉奸”吧?那他在东宫的眼线,不就彻底暴露了么?
林舒曼见时机成熟,于是走上前,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三弟,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哥哥我也都懂。方才,本宫也向父皇进言了,不如就成全了你们这桩姻缘,你说如何啊?”
此话一出,方才打闹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皆是一愣。倘若没有方才这一番互相推诿,“太子”的话茬还可以接下去,可此刻二人斗得像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