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曼不知道这冗长的宫道她究竟走了多久。
前世, 这深宫冷院, 是她的围城。她从不想涉足这里, 却终究无法逃离。如今,她走出宫门,开始了最后的反击。
如果, 命运一定要她走回来,她希望, 今生她可以做主宰。
瑟瑟秋风在这光洁萧索的宫闱之中, 连一片树叶都卷不起来。唯有卷席着林舒曼身上氅子的衣角, 仿若要融入到这苍茫天际。
“太子”的身躯不曾有一刻的松懈,笔直挺拔, 步履沉稳地一步步走到了宫门口。
她知道,身后,有三皇子的眼睛在看着,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
而她, 不仅仅是林舒曼,她也是靳霄,是当朝太子。
直到林舒曼上了马车,卷帘缓缓落下, 这逼仄的四方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了之后, 林舒曼才长舒了一口气,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可紧绷的弦乍一松开, 林舒曼便疯狂地咳了起来。
早已等候在马车上的戚容用赶紧塞给“太子”一个汤婆子,想要伸出那已然布满沟壑, 长了几块老年斑的手,给“太子”拍拍后背。
然而这只手在空中悬了须臾,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林舒曼咳得眼角噙泪,腔子生疼,但还是观察到了身侧的小细节。
她缓了好半晌,悠悠开口道:“你不必勉强,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你家太子,以后,就让其他内侍来我身边伺候吧。”
戚容垂眸,想了想,很是平静地回应:“殿下,容老奴还是叫您殿下吧。老奴身份低微,见识浅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老奴觉得,也只能错中自有错中往了。”
戚容松弛的皮肤在马车的摇晃之下颤了又颤。
“老奴岁数大了,这一辈子就干了一件事,就是伺候太子殿下。本以为太子殿下长大了,早晚要继承大统,老奴也就能告老还乡,享一享天伦之乐了。可是……可是……如今老奴真的……放心不下啊。”
林舒曼明白他的意思:“你怕我有一日见异思迁,最终你家太子,被冷落宫闱?”
冷落宫闱,这感觉,只有林舒曼真切地体会过。那是一种缠绵入骨的哀怨与恨意,要生不能,要死又不甘。
“放心吧,他身上是我的躯体,我说什么也不可能亏待他。你多虑了。”
“不不不,”戚容摇摇头,“老奴并不担心太子的安危,甚至荣华富贵。老奴担心的是,若……若您心里没有他,他是活不下去的。”
林舒曼沉默了,她从不怀疑靳霄心里有她,就像她已然坚定自己心中有靳霄一般。可是真的,如果她心中没有他,他便当真活不下去么?
“确切地说,是如若您……心中不是只有他,他会活不下去的。”
林舒曼看着眼前老人眼中的真情实意,也知道眼前人是靳霄一生的守护者,这世上最了解靳霄的便是戚容了。
他说的,一定是对的。
其实身份悬殊,地位差距,让林舒曼并不是非要向戚容解释什么的,但林舒曼总觉得,那人用整个身心去爱她,她有一点做不到真切深情到骨子里,都是对那执念的辜负。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无论什么语言,都显得有些轻浮。及至此时,林舒曼才明白这经历生死,共患难的爱情,已然不是只言片语能够承载的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保证,戚管家,”林舒曼薄唇轻抿,顿了顿,“我和靳霄的关系,绝不是简单的,因为彼此交换了身体,便捆绑起来的。”
说到这,林舒曼深吸一口气:“我爱他,无论我们今后能不能再换回去。我不会说什么日月可鉴的话,但也请您放心,把靳霄的余生,交给我。”
戚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男人”深邃眸子里难以言说的真意。他不熟悉这副躯壳里的灵魂,可他愿意相信,这字里行间的真爱。
松弛的皮肤抽出着,激动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终于,在寂静沉默了半晌之后,那张老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奇怪到有些诡异的笑容来。
“哈哈哈哈哈,殿下,你听见了吧!”
林舒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戚容竟然变脸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感觉身后一阵冷飕飕的凉风窜了进来。
一个身影轻巧如飞燕地落在她身侧,不是别人,正是靳霄!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与得意。
这时候林舒曼才发现自己被算计了!这东宫的马车,竟然有暗格!
林舒曼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呛得又咳嗽起来,一旁的靳霄一面幸灾乐祸地笑着,一面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