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壬,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家了?”眼前晃着何叶的手。
“有点儿,也不知道爹娘在家里过得如何。”任壬回过神来继续包手里的饺子,今天是除夕,大清早的就说没什么工作的就去膳堂帮忙包饺子,包的多晚上吃得多,福气也能多捞得一点。
“我也怪想他们的,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家过年呢,见不到爹娘弟弟……所以要开心点,我要多吃点饺子做补偿。”孙绢开心的笑着说,才没叫一旁的姑娘们掉眼泪。
“你可就想着吃吧。”大家一起哄笑着。仿佛这样就能挤走落寞。
正说笑着,一位从任壬未见过的姑姑走进来,掸了掸身上的雪,和颜笑着说道,“今年里外忙的都不知道时辰了,大家包的这饺子我恐怕能赶上,吃不上看看也是好的。”
旁边迎上去一位老嬷嬷,笑骂:“你在太后身边什么吃不到,到我们这里来挤,高高的一品姑姑在一群姑娘面前没个正行儿。”
“我来,是太后娘娘有令,召见任壬姑娘。”同老嬷嬷说笑一番,这位姑姑终于说明了来意,却让任壬一愣。
任老太太的寿园是太后娘娘所赐,亲画图纸亲笔题字,可见关系不小。召见她,恐怕是因为祖母去世,太后想要见见这个进宫的小孙女找点故人的影子吧。想到这儿,遂起身将手洗净,披好披风对着姑姑行礼。
宁寿宫,辉煌气派恢宏大气,规格是所有宫室里最好最大的,任壬心中暗叹太后娘娘好眼光,不料踏进宁寿门,却愣住了。里面所有装饰的风格,同任老太太的寿园如出一辙。接近午时,宁寿宫只有一干宫婢端着膳食在殿外干着急,任壬瞧着,兴许是太后没有胃口。
“请小姐稍等片刻,容老奴进去通报。”任壬屈膝答是。
不多时听见里面传唤,任壬理理衣服,跨入殿门,一旁有小丫鬟为任壬脱去披风,殿中央点着火炉,两旁设金丝楠木桌椅两排六座,正中最高处金座坐着正是太后娘娘。
“臣女拜见太后,愿太后万福。”规规矩矩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旁边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笑,“行如此大礼,不知道母后有没有准备压岁钱呢?”
太后抬手起身走下来,身边是一位华服女子,神采飞扬容貌绝色,搀着太后走下台阶,微笑朝任壬走来。任壬楞了一下,赶忙又行一礼。
“不知公主殿下在此,还请恕罪。”
太后一直微笑,听见这句话更是笑出声来:“小沅一向是个爱开玩笑的,今个儿是除夕,老婆子我心情好,更何况不知者无罪,你又何罪之有呢?我不让她罚你,还得让她自掏腰包赏给你个压岁钱呢。”
任壬心里揣度着,这位老太后是个爱开玩笑的,看样子也不是伤心过度,沉重的话题任壬一向是不拿手接的,看来今天是可以躲过一场措手不及的眼泪了。想到这步,任壬索性打着玩笑话接着欣德公主丢过来的荷包,刚要张口谢恩,就听太后张了金口。
“任家老祖母最近可安好啊?”
得,躲不过了。不过太后娘娘位高权重,想知道好友的情况应是不难,为何这样问?
“回太后,臣女自进宫,父母家人不能相见,幸得宫中可以传递家书,臣女才对家中事略知一二,前些日子母亲还传书来说祖母病重,叫我好生保养,结果昨日听到祖母西去,臣女惊慌悲痛,想起昔年祖母慈爱之情,最后一面竟见不到……眼下又是年关,宫人不得随意出宫,臣女……臣女无可奈何,唯有……唯有在不见人处以泪洗面,以慰哀思。”一边说,一边跪下将眼睛擦红,声音也转成哭腔,只是毕竟是除夕,任壬一点眼泪也不敢流,其实也哭不出来的。心里暗暗感谢李依的那些话本子,关键时候还是排上用处的。
“原是如此。”太后听了,微微s-hi了眼眶,长叹一口气,“青藤,你终于还是先我一步,起来吧,大过节的,动不动就跪,等晚上到了除夕家宴,你再慢慢跪不迟。”说罢,手拍了拍任壬的肩膀,亦不需要欣德公主的搀扶,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宫口姑姑终于松了口气,手往外摆了一摆,宫婢们立刻端着膳盘进来了。
欣德公主眼睛一转,明眸闪动,拉着任壬就往里走,边走边说:“母后好歹也留儿臣吃个便饭,这一大早就进宫了,现在滴茶未沾,恐怕是走不回公主府了,我看这位小姐也饿的蔫蔫的,母后这里这么多吃的,也分我们一点嘛。”说完朝任壬眨眼,任壬不善接话茬,肚子却很应景的叫了几声。
太后一手拿个莲花酥,就了口粥,“两个小馋猫,过去坐吧。”
酉时整,宫宴正式开始。
任壬既然是要上除夕宫宴,就不能以女史的身份。所以挑了一个下午的衣服首饰,太后与公主才满意的点点头——这终于是个小姐模样。多年以后,任壬回忆这一天,满脸无奈释然笑着对大家说,那时竟不知道小姐家家的打扮有这么多规矩,幸而中午饭吃得饱,不然折磨的就没力气走路了。
皇帝依旧是坐在最上首,右手设太后座贵太妃座公主座,欣德公主拉着任壬手不放,只好坐公主旁边,左手设皇后贵妃座,下面依次是太子及一众家臣皇室子弟,众人到齐,太子旁边却空了一座。
皇帝环视一圈,虚点着那个空座,对着大家骂道,“这个岽儿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难得的家宴他竟迟到吗?”
话音刚落,未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