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当初不屑任何束缚也吃定自己不敢脱逃的人,手中自然随时握着生杀泷州万民的那道御旨。而逃走定会引得这盛怒之人疯狂的报复,世间的腥风血雨,一条人命,委实担负不起。
所以仅凭这一点,即便能护得公主平安脱逃,他还是必须回来,无论是生不如死还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在逃跑之前邵云飞就很清楚,这一次他万劫不复。
但只要还有希望,他觉得也值得自己孤注一掷,否则楚宁又少一份未来,复国又添一份凶险。
然而现在,他却真的后悔了,甚至怀疑老天是不是张着眼睛,何以就会容忍世间的残暴肆无忌惮的横行,赶尽杀绝。
“我求你,放过她们,放过她们——”
所以他拼命恳求这个赌上所有尊严也不愿臣服的强悍男人,即使手脚动弹不得,却挡不住将头朝青石板地不断磕去,闷响无数,随后是殷红的血花。
但是眼前之人整颗心都被愤怒占据,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去,眼都不眨就把随侍了他数月有余的女人乱杖打死,而后一把揪住血流满面的邵云飞恶狠狠的吼道:“你以为你这种伎俩就能救得了她?你是不是想蒙骗朕让朕一辈子都不染指这个楚宁公主?好,朕现在就让你看看朕要怎么临幸她!!”
他说完就一把将苏凌瑶揪起抛上榻去,粗暴的撕碎她依旧染着山野草屑的粗布罗裙。这个金枝玉叶自是惊吓非常,踢打叫喊,却被慕枫一巴掌掀翻,随后就听其暴怒一喝:“你再动,再动朕就把你赏给守城的士兵!”
光天化日,偌大的寝宫里春光四泄,哭泣渐渐被断续的哽咽代替,而后是娇喘呻吟,由隐忍到放纵,不绝于耳,每一声都利若芒剑剜入咫尺之遥的邵云飞心里!起初他还是拼命的磕头,奢望慕枫能像当初那晚一般大发慈悲,哪怕是最后关头。而后血溅进眼中,蛰得生疼,一个隐忍不及泪便落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胜过一切坚韧,迅速发酵积压已久的锥心蚀骨,痛的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你若再敢有半分妄想,朕就将她送作官妓!”
望着惨白的幔帐,再度醒来的邵云飞脑中只有意识崩析前慕枫的这句警告。养伤的日子里,他宛如行尸走肉,除了服从不敢有任何思绪,因为一旦不慎游离便会想起是自己害公主失身于那个暴虐至极的男人。
后悔,铺天盖地,不能原谅自己何以就会那么自大,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护得了楚宁的未来。
所以这算是报应?逆天而为的报应?
门被推开,他却懒得转头看看是谁,直到那人行至窗栏椅旁,一如既往掂起邵云飞尖翘的下颌。
“头还疼吗?”慕枫垂目望着他额上依旧隐约的伤疤,问得清淡。
没有回答。邵云飞不但不抬眼,反而阖目,只不过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任凭那人霸道的钳制,并未甩开。
玉润脸孔白若霜雪,心病难医,即便用得最好的宫廷药材也收效甚微。时不时的头痛只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意思,太医们真正担心的是心火郁结成闭会害了致命恶疾,而一旦成真便是另一场会落在他们头上的腥风血雨,因为圣旨有言在先,要他活着。
御花园中,夏荷残韵依旧,落影成双。临渊亭榭中,御酿飘香。
“欧阳寒领兵七万攻陈昨日报捷,看来重阳之前朕便能登上那座诗人骚客趋之若鹜的觅海楼远瞭闵江了!”慕枫笑着自饮,然后捻杯望向安静的站在自己身旁的邵云飞,依旧看不出那张素颜上挂带丝毫波澜。
就像那日自己被他这般截然不同的沉默冷峻惹火,再度险些压上他身体时一样。
无悲无喜。
月余时日,ròu_tǐ上的伤痛终归褪尽,然而这个倔强不屈的傲杰男子却从此锋芒尽失。没有执拗再无反抗,赵喜派去服侍的奴才回报,自从那日醒来他便从此不语,所作的一切仿佛也仅只是为让自己活着。
麻木,茫然,非己所愿。但因为那男人的一句话,却必须活着。
即便是再度被那双唇挑衅,即便是差点又被那男人夺了身体,邵云飞却发现自己真能镇定的不再反抗,止静如水。
无悲无喜。
“此次收服可纳三千里穹川,从此以后九方天下,再无人能与我齐梁匹敌!”
慕枫继续笑言,又是一杯清酿。遣散宫婢无人侍侧,他却毫不介意,自斟,更似乎根本不曾奢望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能懂眼色的替君王再续满杯。
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征战多年,你如愿了。
“听说陈地比邻楚宁北界,应当也同样盛产菊花吧?”
他继续饮,边饮边微笑,因为清楚对方不答,口气更似自语,而日子一久,居然也就惯了。
对,陈楚菊香,逸韵天下,如今也是你的了。
“你的老家是楚北吧?喜欢菊花么?”
他依旧笑问,眉眼一弯明丽俊朗,看上去根本不像恶鬼投生,若非龙袍加身更像上天眷顾的fēng_liú才子。
喜欢,岂止菊花,一草一木,历历于心。
“朕也喜欢,所以今年已命人择良株移种王都,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见了,只是不知我齐梁腹地是否也能育出媲美陈楚的金丝繁蕊来。”
哼,花中君子,只循天道。帝王怎样,终究勉强不来。
到底与人不同。
金壶近罄,慕枫眉心微皱,须臾轻轻一叹,抬眼望着邵云飞宁若墨翠的眼眸苦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