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明湖的风景太好的缘故,桂玲珑缓缓沉入水中时昏昏地想着,不然面对一个男人这么霸道地欺侮她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遐思呢……
她还没遐思出点什么来,口鼻已经呛了水,一秒钟的功夫她就出于本能,如土狗一般刨起水来,抬头露出水面呼吸时正碰上长孙皓的眼,桂玲珑狠狠瞪过去,暗恨这家伙在这种时刻都透出一股悠闲潇洒劲。长孙皓却弯唇笑了笑,双手划水,如游鱼一般倏忽游向冠春台。
于是一男一女就这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如浪里白豚、一个如落水土狗般向前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当桂玲珑浑身力软,眼里除了水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长孙皓突然喊道:“上岸!”
话音刚落,他便托了桂玲珑腰,带着她靠到了岸边,抬手解了她穴道。
两人水淋淋地上了岸,桂玲珑瘫倒在地,再也不想动了,长孙皓却径自望着山路出神。
“这……这不是有路么!”桂玲珑嚷道:“你骗我!”
“不骗你你刚才能游得那么快么?”长孙皓瞪了她一眼,看她脸色苍白,的确是累坏了,心里不禁一软,缓和了声音道:“顺着这条路走,大概也能到冠春台。”
桂玲珑无力摇头,微弱道:“不行,我再也走不动了。”她本来受了头伤就很是虚弱,又经历了滚下山坡、拼命游水这等折腾,此时再让她疾走,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长孙皓无法,只得蹲下身子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道:“快些!我背你过去!”
桂玲珑心内小小一惊,手已经攀上了他肩,“你……”她想说你不要逞强,可是一想到当下的情境,这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当下长孙皓将她背到背上,摇晃了几下稳住身子,缓缓迈开步来。大概那冠春台真的不远了,又或许他背着一个人实在走不快,这一段山路,他走得甚是缓慢。
桂玲珑伏在他背上,双手垂下扣在他颈间,一时无话。
走了不知多久,远远已经能望见冠春台了,桂玲珑再也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跑到后山做什么?”
长孙皓不语,将她往上撑了一撑,继续迈步向冠春台走去。
桂玲珑见他沉默不语,也不好再问。她现在缓过神来,心里百感交集,既对刘珃的大胆感到震惊,又想着长孙皓对刘珃的莫名态度,如果她的猜测不幸属实,长孙皓可真就是所爱非人了。
自己要管么?桂玲珑摇了摇头,尽管她现在是刘玲珑的身份,但她对皇家也好、对长孙家也好,都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如若不想被牵扯进这狗血的事件,一开始就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今天她所见到的事虽然令人震惊,说到底却跟她桂玲珑没什么关系。而无论长孙皓是否倾慕刘珃,也都与桂玲珑无关。他是刘玲珑名义上的夫君,却不是她心甘情愿嫁给的良人。
如果说桂玲珑有什么感想的话,也只是对刘玲珑心生无限怜悯。这小傻子自幼疯癫,不通人事,却被人利用,嫁入一个虎狼穴中,新婚之夜就死在丈夫手中,实在是何其无辜!而她即使不死,也会落入长孙皖手里,备受凌辱,那样的生活,只怕更是不堪。所谓生不如死,上天或许怜悯刘玲珑,不忍她受苦,才带走了她。正凝神间,两人已到了冠春台,此时风雨已停,天空重新归于澄明,禹山遍山林木经过洗礼愈加翠绿逼人,冠春台莹白如玉,在淡淡的阳光下反射出点点水光,长孙皓将桂玲珑轻轻放下,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道:“还是狼狈了些,为免皇上疑心,少不得得再撒个谎。”
两人的外衫在滚下山坡时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上面沾染的泥土倒是已经被明湖湖水洗涤殆尽,看不出污脏的痕迹。长孙皓除下自己外衫,披在桂玲珑身上,道:“若皇上问起来,你便说……是我撕扯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桂玲珑身后,抬手先解了自己的发带,任由黑发垂下,又拆了她的发髻,将湿发细细打散。桂玲珑正疑惑间,一双手忽然拢上了她的腰,她脸上一红,明白了长孙皓的用意,任他将自己揽到怀中。
夏风轻吹,两人略干的头发迎风而起,交叠在一起如帘幕一般,又垂落在肩上背上,如流泉一般泻下。
侍卫总管罗桦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温馨的画面。英俊的世子与绝美的公主衣袂相叠,相偎相依,在冠春台上共赏雨后明湖。长孙皓觉察了有人到来,微微颔首,在桂玲珑额上吻了一下,手上微微一紧,桂玲珑也知该来的人终于来了,低垂了头,靠在长孙皓肩上。
“卑职罗桦羽,参见世子爷、公主殿下。”罗桦羽躬身行礼,暗暗惋惜自己打扰了这么美好的一瞬。
桂玲珑娇羞地藏了头不敢见人,长孙皓遮紧了她,沉声道:“罗总管不在宫内巡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回世子爷,适才大雨,后山山石崩塌,死伤数人,长安公主不小心摔了一跤,皇上听说安平公主当时在御花园,担心公主也受了伤,命属下速速搜山,务必要找到公主。”
“什么?”长孙皓吃了一惊,松了桂玲珑站起身来,道:“她……长安公主还好么?”
“这……”罗桦羽吃惊地看了一眼长孙皓,道:“卑职并不十分清楚,卑职出来的时候,郑太医正从悦秀宫赶过去,想来……”
“什么!?”长孙皓吃了一惊,“不过摔了一跤,怎么劳动了郑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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