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跟着高喊着:“右将军!右将军!”他们挥舞着双手,显得异常激动。大忠将士里武功数一数二的好手,至少在中军士卒之中,胜之者寥寥。
谢东来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走上前去将仍在兀自喘息的大忠扶了起来,替他拍拍肩上尘土,笑着问道:“方才只听得大家唤你‘大忠’,不知大忠兄弟姓名为何?
“回右将军,俺……俺叫贾大忠!是……中军的一个百夫长。”因为紧张,他连家乡的口音也带了出来。周围人听得,都禁不住“噗嗤”一笑,被梅清狠狠盯了过去才勉强憋住。
“贾大忠”,这个名字着实好笑。说他心怀大忠,却偏偏姓贾,难怪别人都叫他大忠,却不叫全名。贾大忠武艺高强,职位却仍是百夫长,却不是因为他这搞笑的名字,而实在是因为他做人不够圆滑,也无远谋,空有一身武功罢了。
“大忠兄弟武艺着实高强,有好几拳我差点都没能躲得过,我不过在身形上占了些便宜,今天承让了。”谢东来向贾大忠一拱手,谦虚道。贾大忠何尝见过这等文雅的比试结尾,慌忙拱手回礼,又鞠躬又抬手,手忙脚乱不伦不类的样子惹人发笑。
“我初来乍到,正是用人之际,大忠兄弟如此好武艺,未免埋没。”谢东来本来只是打算借此比武在军中立威,没想到这贾大忠是真正有两下子,而且样子也老实,虽然有些小骄傲,但也不是不识分寸的人,于是开口说道:“我想将你调到我麾下,作为我麾下的一偏将,不知你意下如何?”
由百夫长晋升为偏将,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贾大忠哪有不从之礼?原以为谢东来会怪罪他,心中惴惴不安久矣,没想到还得一美差,贾大忠心里又喜又糊涂。
谢东来望向梅清,梅清自然也不会有意见了,既是在右将军麾下,谢东来作为右将军还是有一些提拔的自主权的。周遭人见贾大忠如此好运,方才还嗤笑他的,现在都化作了深深的羡慕之情了。
“谢……谢右将军!”贾大忠立刻伏地跪拜谢谢东来提拔之恩,却被谢东来赶紧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谢东来说道,“这都是凭借你的真本事应得的。”但他却没有在对其他人多做鼓舞。他毕竟是新来之将,西北之军早有其行事条例,诸将军自有其鼓舞士气的方法,犯不着让他一个后来之辈多加置喙。
不过,谢东来此番举动,倒是让他在军中的评价高了不知一星半点。军人,尤其是士卒们,其实很单纯,作为将领,要有让他们信服的本事,又不至于过于残暴能善待他们,便能赢得他们的衷心。故而谢东来今次,虽不能收归全部的军心,倒也能给将士们留下个好印象。
谢东来随意用袖口擦擦汗,跟士卒们挥别过后,梅清又领他看过了其他几处粮仓、草料场、兵器库,以及整理情报、书信往来的书吏所几处,这才两相告别,各回自处。
刚到自己的营帐,就有侍从迎上来禀告道:“右将军,饭食已经备好,呈在案几之上。”
“好的,多谢。”军中比不上京城,侍从们即是将士,虽会为将领们做些生活上的准备,却不会像家中小厮、仆从一般为他准备得那样妥当。因此,谢东来此番须得几乎事事亲力亲为。
他进帐脱去外衣,随手挂在屏风之上,回头却见侍从并未离开,而是弓着身子,跟随谢东来进了军帐,小心拿眼神示意着谢东来,谢东来才知他似是有秘事要禀报。谢东来垂下眼眸,并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整整衣衫,于案几前坐下。侍从赶忙回过神拉紧帐帘,几步上前恭敬道:“右将军,属下有长公主密信呈上。”说着,从胸口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封,火漆上沾一粒小米于底部,正是齐安宁告知谢东来的印记。
离京之前,虽然齐安宁被皇后束缚不能脱身,但遣了严春前来密告于他,待他到了西北,长公主自然有方法与他通信,希望他不要担心,却不想长公主的爪牙竟已渗透到西北军中来了吗?
半信半疑间,谢东来接过信封,挑开漆封,抽出里面的信笺来。信笺纸质柔软,却不泅墨,是上等好纸,信笺左上角,压印有一朵梅痕,与齐安宁额上所贴花钿形状别无二致,又看得信尾的印信正是只有他俩才知道的、两人闲闹时执手刻下的长公主私印。检查过这些,谢东来这才彻底相信。
谢东来这才正眼瞧了眼侍从。不仔细打量,他还没发现,这个侍从面目及其平凡,没有任何可以让人一眼就记住的特征,几乎是混到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相貌。这没有特征,正是小楼阁里的人,最大的特征。
见到谢东来审视的目光,侍从赶忙弓身行礼道:“禀右将军,属下奉显,原是长公主直属小楼阁的暗卫,三年前开始奉长公主之名入伍,营中同我一般的暗卫有三,负责掌控军队全局,清除异己,监控奸细。而我目前受长公主命令侍奉右将军左右。小楼阁信使,只会通过我传递公主殿下与您的书信往来。”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们这种做暗卫的,反倒会是比寻常士兵更容易发现所谓细作。齐安宁对于他如此重视,又让谢东来心头一暖。
“车骑将军他们知道你们的存在吗?”谢东来担心道,如果小楼阁的人这么好混入西北军,那么西北军里,是不是也容易混入别的势力呢?
“只有车骑将军和左将军知道,连中郎将大人也不知。”奉显如此说